苏眠脸色骤变，下意识看向了何心华：“你什么意思？”
妈妈难道不是自杀吗？
何心华看到苏眠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一早就知道，苏天成最爱的是他自己，可她离不开苏天成，也离不开苏家给她的优越生活。
她十八岁就跟了苏天成，二十岁生下苏娇娇，整整二十多年，都跟在他身边。
二十多年啊，她是真心想过要和他好好过日子的。
可他，竟然犹豫了。
他明明说过，他不爱谢千宁，可却让谢千宁怀了孕，甚至生下了苏眠。
苏眠是早产儿。
谢千宁怀着她还不忘记工作，应酬结束，羊水破了，被紧急送往医院。
苏天成原本在陪她，可却在得到消息的时候，一把推开她，前往医院，谢千宁病危，他在医院守了一晚上。
苏眠被抱出来的时候，他和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甚至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谢千宁还在昏迷，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眉眼，嘴里不断说着爱你，辛苦了之类宽慰的话。
她当时站在不远处，穿着病号服，看着他娇妻在怀，和谐美满。
她怀了孕，自己都不曾知晓，那一推，孩子没了。
她的孩子没了，谢千宁的孩子却出生了。
多么讽刺的事情！
何心华恨极了谢千宁，明明是谢家千金，却要和她抢苏天成，明明她才是最先跟在苏天成身边的人，可为什么，她的孩子没了，谢千宁却生下了苏眠！
想到往事，何心华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谢千宁不是自杀。”
她看向苏眠，目光里透着冷意：“她，死于中毒。”
“慢性金属中毒。”
苏眠一把拽住了何心华，双目圆瞪：“是你干的？”
她一直怀疑这件事有问题，妈妈明明好好的，却突然去世。
苏天成对外，宣称是抑郁症自杀，可她明明记得，妈妈向来是最乐观的人，怎么可能患上抑郁症？
何心华不偏不倚：“苏眠，我告诉你投毒的人是谁，你帮我起诉苏天成，我要让他给我，给我的孩子陪葬，好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已经哽咽。
她确实背叛了苏天成，可苏天成不也背叛了她？
谢千宁生下了苏天成的孩子，那她就要让苏天成替别人养孩子！
苏眠仿佛明白了何心华的意思，冷眸一眯：“当年苏天成误会我妈妈婚内出轨，是你做的吧？”
“是。”
何心华供认不讳，“谢千宁太优秀了，即使嫁给了苏天成，也不甘心只做贤内助，如今的苏家，几乎是她一手缔造的。”
整个帝都，无人不知谢千宁的能力有多出众。
所有人都妄想高攀谢千宁，哪怕她已经结婚了，依旧有层出不穷的追求者，甚至不乏显赫子弟。
苏天成出生一般，内心敏/感脆弱。
明知自己配不上谢千宁，却奢望征服一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想要将她束之高阁。
她只是稍微动了动手脚，苏天成就开始怀疑谢千宁的忠诚，甚至最后铸下大错。
苏眠甩开何心华：“就算你不告诉我是谁投毒，我也能查到真相。”
何心华，她不可能帮。
“苏眠。”
何心华叫住了她：“如果那人是你的亲生父亲呢？”
苏眠脚步一顿，好半晌，回头：“我没有父亲，我父亲早就死了。”
在她心里，苏天成压根就不是她的父亲。
何心华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晌，大笑出声。
果然，谢千宁的女儿，太相似了。
她们永远爱憎分明，哪怕谢千宁曾经动过心，但在知晓苏天成卑劣心思的那一刻，便已经彻底死心。
只是，苏天成永远不会知道，他曾经那么接近，谢千宁的真心。
……
苏眠离开病房，便撑不住了。
何心华话里话外，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苏天成。
苏眠纵然对苏天成彻底死心，但她依旧不敢想象，如果真是他投毒，那么妈妈在临走之前，会不会已经察觉。
所以，在临走之前，给她留了退路。
在那封遗书里，更是对他只字不提。
苏眠单手撑着护栏，好半晌，才恢复过来，上了电梯。
到了第十七楼，上来了一位老太太，是之前她救下的老太太。
她看上去恢复了不少，换了病服，改为一身常服。
或许是苏眠的眼神太明显，老太太一眼看到了苏眠，眼神皱缩——
眼前的年轻女人穿着白色荷叶边衬衫，搭配蓝色牛仔裤，清新自然，宛若夏日荷花，不沾一丝俗气，出尘绝艳。
更让她心悸的是，她的脸透着一种熟悉感。
仿佛在哪儿见过，但老太太想不起来，她走到苏眠身边：“小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苏眠不习惯邀功，举手之劳，也不必挂在嘴边。
“或许在医院见过。”
梁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她，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圈：“小姑娘这是有什么伤心事？”
小可怜儿，眼圈都红了。
她总觉得这种感觉太奇妙了，看到她难受，梁老太太只觉得胸口生疼。
苏眠知道老太太在打量自己，也没放在心上，到了一楼，没着急离开，而是去了一趟后花园。
老太太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后花园，寻了一个僻静角落。
梁老太太是医院的常客，对眼前的一切十分熟悉。
苏眠坐下。
梁老太太主动上前攀谈，语气温柔：“姑娘，要是有心事，可以说出来，我们素不相识，你就算说了，也没有大碍。”
苏眠一贯是不喜欢倾诉的，大多数事情她都选择憋在心里。
但此刻，却有一种想要倾诉的欲/望。
正如老太太说的一样，她们是陌生人，就算说了，也无大碍。
她隐匿了姓名，只是大概将事情说了一遍，询问老太太：“如果是您，面对现在的情况，您会坚持查出真相吗？”
原来也是个苦命人。
梁老太太莫名心疼：“姑娘，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查出真相，无论如何，你死去的母亲，需要一个交代。”
她顿了顿：“更何况，你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刹那，你的心里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苏眠被说中了，她确实有了答案。
梁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宽慰：“父女之情本就淡薄，不如不要，可千万别让你母亲，走得憋屈。”
苏眠在原地坐了许久，离开前，看向老太太：“谢谢您的答案，希望能在见到您。”
她走后，梁老太太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水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耀得知老太太来了医院，一路找过来，看到老太太独自一人在后花园里，松了一口气。
“奶奶，您怎么又来这儿了？”
“想你姑姑了，来看看。”
梁老太太不自觉地红了眼，早些年，她那两岁的女儿，就是在这里走丢的。
这么多年了，一直不曾找到。
梁耀知道奶奶还在挂念着走丢几十年的小姑姑，上前，扶着老太太：“您放心，我已经在查了，一定能找到。”
梁老太太查了几十年，可所有痕迹都仿佛被有心人刻意抹除。
一次次心怀期待，一次次希望落空。
直到现在，老太太已经不奢望那孩子能回到她身边，她只奢望，能见一面。
亦或者，知道她的一个消息，是生是灭。
梁家败落之后，梁耀一直都陪在老太太身边，深谙老太太的心思：“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查出小姑姑的下落。”
梁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梁耀扶着自己离开。
回家途中，梁老太太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梁耀：“你小姑姑当初走丢的时候，身上戴着一副珍珠耳坠，我回去了给你画个图，你顺着这条线找吧。”
“知道了，奶奶。”
苏眠回到公寓，翻开了谢千宁留下的所有遗物，所有东西都和苏天成无关。
就连旧照片，她都烧掉了和苏天成有关的。
她留下的东西不多，一个小小的皮箱足够装下。
她翻到最后，在小皮箱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锦盒。
这是什么？
苏眠翻过很多次遗物，但这个锦盒是最不起眼的。
她拿出来，锦盒应该是许多年前的，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上面隐约能看到绣出来的花样。
她打开锦盒，里面赫然躺着，一副珍珠耳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