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吓了一跳：“呃，下官不敢。此宴延后再去吃也是好的。先前衙门接到京里通知，说是宫里派了一位王喜公公，将于近期赶到洛阳。
”大人即是陛下身边的近臣，想来与这位王公公，也十分相熟吧？”
秦牧一惊：“王公公？他来干什么？”
“据说，是要到不允山广安宫去传旨。应该与咱们都衙没有公务纠缠，但既然是宫里的人，咱们也该好好招待。”
秦牧背脊一阵发冷，暗想，这下坏了，刘三江职位不低，王喜很可能认识刘三江。更是认识自己，自己假扮刘三江的事儿，没跟他说过呀！”
万一王喜来了之后，说漏了嘴，岂不要出大事儿？他还有几天就要来了，到时候万一把我给认出来，岂不是要问个冒充朝廷命官的罪名？
“这……此事暂且不谈。本官还是尽早理政。”秦牧正在寻思怎么开口让孙晓等人帮他去找刘三江，说清这个误会。
孙晓却按捺不住溜须拍马的欲 望：“久闻大人高风亮节，这个节骨眼上还敢来洛阳为官，真乃舍身为民之举！是下官唐突了。”
“舍身为民？”秦牧心里一震，忙问：“为民，自然是为民，但何来舍身之说呀？”
孙晓道：“是，大人英明神武，就算身前有神佛阻拦，也会披荆斩棘，拨开云雾见月明。想来洛阳的困境，在您看来也不过是衣袖一挥，风平浪静的事儿。”
虽然不知道此人话中所指究竟为何，但他这一番恭维倒让秦牧十分受用：
“说的不错，”秦牧从病榻上坐起来。
“洛阳目下的现状，本官赴任之前早已耳闻。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到底不如你亲身经历，你就将洛阳的困境给本官一一说来。”
“这是下官分所应为。不知大人知道多少？想从哪里听起？”
秦牧摇头道：“嗯，你不要管我，只管说来，免得你顾及我的见识，言语支吾，反而不实。”
“大人明鉴啊！”孙晓对这位刘三江佩服的五体投地，“大人应该早就知道，本衙前任正堂，也就是前任东都令张谢张大人，他是突然暴死在任上的。”
秦牧心里一惊：“什……呃，这个本官当然知道，你且将个中细节之处，一一讲来。”
孙晓道：“细节……这个，着实没有。”
“什么？没有？”秦牧大怒，“他死前有何征兆？死后又是如何模样？死时身边可有人在？死因可曾查明？”
孙晓道：“这……张大人死前几日曾说过腹内胀痛，十分难忍，我们都以为他是病了，进献了不少补品……”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从脉象上看，大人的五脏六腑皆已受损，且十分严重，问张大人之前有无受过重物撞击或从高处跌落之类。”
“张大人说他这一辈子都不曾有过如此遭遇，还翻脸将王成元大夫赶了出去。不久后张大人就去世了。死后尸身即无外伤也无中毒迹象。”
秦牧问道：“嗯，既然如此，可能是忽然得了什么怪病，暴病而亡。”
“可是大人他身体一向康健。”
“尸体呢？”
“已由家属取回安葬。”孙晓皱眉道，“此事在给吏部的呈报中已经提及，大人不知道吗？”
秦牧道：“当然知道，本官只是好奇，死法如此蹊跷，你们为何不让仵作查找死因，就让家属将尸体领回？”
“大人明鉴，本县仵作，便由下官之前提到的那位王成元大夫兼任。正因为他一未发现外伤，二未发现中毒，我等也只认为大人是暴病而亡。”
“故而未曾冒犯大人遗体，便任由其家属取回火葬。”
“什么？还是火葬？”
“这是前任正堂大人老家的习俗。”孙晓道，“这些下官均已在呈报当中……”
“够了，不要再提呈报了！”秦牧怒吼一声，“那么，后来你们又是怎么发现事情不对的呢？”
孙晓道：“就在前任正堂死后不久，洛阳城内怪事频发，开始三三两两不断有江湖人士进入这小小的洛阳城。
“先是通判陈兴陈大人在述职归来的途中，无故失踪。”
“接着大牢的牢头刘彪，原本虎背蜂腰螳螂腿一个铁打的汉子，却忽然害了腹痛，躺在床上起不来，如今都快瘦成个骷髅了。
“紧接着城东开药铺的王成元大夫也就是都衙的仵作，也神秘失踪了。”
秦牧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仵作是最后出的事？”许多衙门不设专门的仵作，真遇上死因蹊跷之人便找属地的大夫充任。秦牧自是知道这一点。
孙晓点头：“对。”
秦牧道：“嗯，都令暴死、通判述职不归、牢头重病、仵作失踪。真是波谲云诡。”
他心里一动，对自己这番遭遇的因由已了然于胸。遂微微一笑，道：
“正是因为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不寻常的事，才让你们觉得前任东都令大人的死不同寻常吧？”
“大人英明！”
“在你看来，这几件案子，是四个不同的案件，还是互有联系，甚至又一个共同的幕后黑手？”
孙晓道：“小人头脑昏聩，不敢妄猜。”
秦牧思忖道：“从时间判断，这倒确实像是一场针对我洛阳官府的一系列行动。再加上如今江湖人士频繁出入洛阳，十分令人怀疑这根本就是同一件案子。”
“大人果真英明！”
“有人针对洛阳官府，那此人必然对洛阳官府有怨。有什么怨呢？”
秦牧道，“四名受害者中，东都令张谢总摄洛阳一切政务，通判陈兴主管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
“但牢头刘虎和仵作王成元的职责却只与狱事有关。从职责上判断，四人都涉及过的唯有刑狱。因此本官断定，此事当与刑狱有关！”
孙晓不解：“刑狱？”
秦牧道：“不错，通判陈兴判决刑狱，报备东都令张谢批准，张谢准判，罪人被押解牢中，交给牢头刘虎。”
“考虑到仵作王成元也遭遇不测，这件案子里还必有一具尸体，也就是说这是一桩人命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