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不外露的道理,杨玉绣是懂的,所以今天虽然带的东西多,但身上穿的还是平时的旧衣服。
她们的根在六塘村,回来自然想和和气气的,要是太招摇难免招人恨。
“没有发达,就是挣到了点小钱,都是血汗钱,拿命换的,辛苦着呢。”
她态度客客气气的,不像那些去城里打工了的人,以为自己变成上等人了,回到村里鼻孔朝天的,不拿正眼看人。
朱茯苓知道她咋想的,一路上也带着笑。
“这不是六叔家的娃吗?几个月不见,窜个儿这么快?以后一定是高高的帅小伙,正好我买了些糖果,要吃吗?”
“要!”
几个小奶娃围了过来,分到糖果都乐坏了,一口一个姐地叫,别提多亲近了。
几个小奶娃的妈纷纷笑了,对搬出六塘村又回来过年的杨家人就热络了,六叔家的媳妇还塞了几个自家种的大萝卜过来。
“种太多了,吃不完,你带回家吃吧。”
“哎!”
杨红烛应得响亮。
她在六塘村生活了十几年,自然是割舍不下的,如今和大伙打成一片,好像她从来没离开过,心里的感动是无法描述的。
杨家人回来,最高兴的自然是陈七。
他拿着账本,兜里还揣着钱,晚饭还没吃就找过来。
杨玉绣一眼就看到他身上的新衣服新鞋子,整个人倍儿精神,好像年轻了十岁呢!
“七叔,过年买新衣服啦?”
陈七挠挠头,穿着新衣服还挺不好意思的。
“可不是托了你们的福吗?我给家里每人都扯了两身新衣裳,还买了县城的电影票,过年要去看呢!”
说托杨家人的福,可不是客套话。
杨家搬去城里小半年,他接手了县城的草药生意,一天能有20多块钱的进账,别提多让人羡慕了。
“每一笔进账和支出我都记在账上了,这几个月卖得不错,抛开卖草药的成本,总共的利润是2108元,都在这儿了。”
他掏出一个红色塑料袋,里头装着按面值分好的钱。
最大的面额是50元,只有两张,剩下最多的是10元和5元,当然也有不少毛票,全都按面值分好了,一叠一叠地堆成了小山。
“这么多?”
朱茯苓是有些惊讶的,将近4个月的纯利润就有2100多元,相当于每天的净利润基本保持有20元,这在小县城算是非常好的了。
陈七看着一叠一叠钱,脸上笑开了花。
其实他每天晚上都有数钱,可每次看到进账一点点增加,纸币一点点变厚变多,感觉日子都要盼头了。
“本来生意时好时坏,但是后来郑医师的药店关门了,然后大家都跑来我这儿买药了,白白让我捡了大便宜。”
“郑医师的药店倒闭了?”
“他之前卖假药害人,被人闹上门过,名声就差了,就靠卖一些贵药材勉强维持,因为那些药材只有他在卖,有一批固定客人去买,他的药店才不至于倒闭,但是后来他那批客人也跑了,听说是市里开了一家更好的药店,叫什么福安堂,他的客人都跑那儿去了,没人买他的东西,他那店不倒闭才怪。”
陈七一脸羡慕。
“听说那个福安堂生意特别好,也不知道是谁开的,真让人羡慕啊……”
朱茯苓:“……”
她没提自己就是福安堂的幕后老板,只说:“那你想不想也开个药店?”
陈七以为她在开玩笑。
“我哪有这本事?”
“郑医师的药店不是倒闭了吗?咱们盘下他这个店不就好了?”
朱茯苓并不是在开玩笑。
小县城有小县城的市场,高端药材不畅销,可是几块钱的普通草药有人买呀!
本来七叔摆摊卖,生意就不错,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个小几百,这在九零年代已经是很让人羡慕了,很多人累死累活一个月,顶多也就挣个三四十块钱呢。
之前唯一的竞争对手就是郑医师,现在郑医师的店倒闭了,开店的时机不就来了?
“县城的铺面租金应该不贵,按照草药的销售额完全负担得起,你看有没有办法接手郑医师那个店,然后重新装修一下,换个店名然后重新开张,然后咱们把草药摆进药店里卖,至于开店要办哪些手续,做哪些准备,我列个详细表格给你,你照着来做就行。”
陈七灼灼盯着朱茯苓,两眼放光。
“那我岂不是要当店长啦?”
“那可不?你要有的忙了,店里的日常经营都要靠你,我只负责出谋划策,所以这个店的归属可以写你,卖药之后的分红比例,之前咱们是按五五开,如果店开起来了,咱们就三七开吧,我三你七,如果你觉得辛苦,二八也行。”
陈七卖药的本事是朱茯苓一手带起来的,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他自个儿的本领,加上她明年的重心都放在福安堂和学习上,陈七的药店怕是顾不了太多。
主动降自个儿的分红比例,是不想占陈七的便宜。
陈七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发红。
“三七!就三七!要不是你,我还过不上现在的好日子,要是这店真的能开起来,你才是最大的功臣!茯苓,你简直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以后七叔就跟你混了,你说干啥我就干啥!”
他当初就觉得跟着朱茯苓干准没错,现在他更觉得,能碰上朱茯苓简直是他祖坟冒青烟!
朱茯苓:“……”
活菩萨?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抽出面值最大的两张50元,塞给陈七。
“七叔辛苦了,多拿点,过个好年。”
杨玉绣看在眼里,暗想女儿做事越来越周到了,七叔辛苦了小半年,确实应该多拿些。
“七叔,你就别推辞了,就当是我们给你的过年红包吧!”
90年代的100元可不是小数目,谁会给100元过年红包?又不是钱多没处花。
陈七这100元拿得烫手,可又不好推辞,于是回家逮了两只鸡鸭过来,往杨家空了的鸡笼里一塞。
“我不跟你们客气,你们也甭跟我客气,不然就不把七叔当自己人了。”
杨玉绣乐呵呵地收下了,当场就宰了一只鸡,今晚加餐。
杨红烛住了几个月城里的房子,再看家里的泥瓦房,觉得今年这年不能过得这么磕碜。
“咱们把屋子收拾收拾,该翻新的翻新吧!”
放假了跟着回来的杨吉被叫来打下手,朱茯苓觉得挺有趣,也加入了进来。
搬砖,捣水泥,上白漆,都是体力活,可干起来也挺有意思。
一转身,差点撞到人。
“哎呀!你小心点,我这身可是新衣服,要是沾了油漆,你赔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