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走出医院大楼,曲眠就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一道十分焦急的声音落在耳边:“傅太太,我是照顾老夫人的护工!早上老夫人去散步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脑袋,医生抢救过后,说是怕熬不过今天了!老夫人想在闭眼之前再见一见傅先生,还请傅太太帮帮忙!”
曲眠想起秦家出事以后,何琳蓉就病倒了,被送去医院后,一直在医院住着。
前些日子从周管家那儿得知何琳蓉住院以来,傅南钦没去看过一次。
换做她是傅南钦,同样不会去。
过去不被人家当人看,现在眼巴巴地凑过去对人家好,那不缺心眼儿吗?
这护工也知道傅南钦不会去,所以把电话打到了她这儿。
很抱歉,她可不是缺心眼儿。
更何况傅南钦正在气头上,去让他见何琳蓉,不就等于火上浇油吗?
这个忙,她帮不了。
护工被拒绝后,急哭了,“傅太太,求您看在老夫人一把年纪,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儿女陪在身边的份上,可怜可怜她老人家吧!”
伴随着护工哭声的,是一声又一声微弱的呢喃:“南钦……南钦……”
苍老无力的声音听着很揪心,很难受。
曲眠抿了抿唇,将手机拿远了些,“这么大的事,姑姑不在吗?”
“傅媛小姐正在赶来的路上。”护工泣不成声,“求傅太太行行好,帮帮忙,让傅先生来见老夫人最后一面!”
曲眠沉思片刻,说:“傅先生刚做完手术,不方便过来,我代他走这一趟可以吗?”
“老夫人,您听见了吗?傅太太说她替傅先生来见您。”
护工说完,苍老的呢喃变成了:“好……好……只要愿意来见我就好……”
护工破涕为笑,“傅太太,老夫人说可以,您赶紧过来吧!”
曲眠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察觉到一旁的齐心欲言又止,她开口:“想说什么就说。”
“先生让您在公馆好好待着,您要是未经允许去见了老夫人,等先生知道了,先生肯定生气。”齐心说的小心翼翼。
曲眠仰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去。”
齐心跟着叹了口气,“您就是心太软。”
“如果是你,你会去吗?”曲眠扭头问齐心。
齐心沉默片刻,无奈一笑,“也会。就感觉太可怜了,不去一趟说不过去。”
是啊,太可怜了。
人真的很奇怪,明明讨厌一个人,但只要这个人变得可怜了,就会心软。
曲眠想不通这其中的逻辑,可她清楚一点——
不能让傅南钦知道她去见何琳蓉这件事。
那就要速去速回。
让妈辞职的事,就等她回了公馆直接在微信上说吧。
-
自从秦家出事过后,曲眠就没再见过何琳蓉。
走进病房看见头发已经全白并且稀疏的何琳蓉,差点没认出来。
也没过去多长时间,现在的何琳蓉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不仅外貌衰老了许多,精气神也没了。
可见病痛是多么的折磨人。
如今的何琳蓉双眼浑浊,整个人死气沉沉。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起伏,曲眠会以为人已经走了。
护工见她来了,忙从床边让开,“我去给您倒杯水。”
说完,护工就拎着水壶出了病房。
只剩曲眠和何琳蓉待着。
曲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直接问:“奶奶为什么还想见傅南钦一面?”
何琳蓉张了张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曲眠这才注意到原先的一口好牙就只剩几颗大牙了。
她实在是听不清,只得把耳朵凑过去。
何琳蓉厚厚的两瓣唇像蠕动的虫子一样靠近曲眠耳朵,“因为……我要……##”
还有两个字听不清,曲眠无奈,只得再凑近一些,“你再说一遍。”
但她很快就后悔了此刻的举动。
耳朵被含/住的一刹那,曲眠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恶心。
何琳蓉把嘴巴牢牢闭上,像是要把耳朵撕下来才甘心,就像蟑螂爬满了全身。
面对一个孱弱的老人,曲眠有绝对的优势。她很容易就推开了何琳蓉,拿过柜子上的抽纸,疯狂去擦耳朵上的口水。
何琳蓉歪着身体躺在床上笑个不停,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打湿了被子和床单,再滴到地上。
很快积了一滩。
紧接着发生了足以让曲眠裂开的一幕。
何琳蓉用手去沾地上的口水,然后再涂满整个嘴巴。
那双浑浊的眼睛凝视着她,似在说:你看,我刚刚用这张恶心的嘴把你恶心到了。
曲眠顿时觉得反胃想吐,她赶紧捂住嘴冲进了洗手间。
身后传来咯咯咯的笑声,让她恨不能把心肝脾肺肾都给吐出来。
吐得昏天暗地的时候,耳边响起一声惊呼:“天呐!”
是那个护工的声音。
此刻曲眠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她想扶墙站起来,洗手间门却在这时被嘭一声打开了。
刚才还和蔼可亲的护工,现在凶神恶煞地指着她骂:“你还有没有人性!老夫人已经被傅南钦折磨得够惨了,你还跑来欺负她!好好的一个人,被你们虐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曲眠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她跑来欺负人?
还不是因为那通电话。
曲眠想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护工却狠狠推了她一把。
砰一声!
后脑勺撞到墙上。
没等曲眠缓过神,护工又拽住了她的头发,摁着她往墙上砰砰撞。
她使尽全力挣扎,奈何刚才吐得太厉害,现在整个人是虚的,毫无还手之力。
曲眠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病房外的齐心身上。
可她等了许久,也没看见齐心的身影。
曲眠这时候才逐渐意识到,这一切,是有预谋的。
她咬牙使出最后的力气抓住护工的手,“你就不怕傅南钦找你算账吗?”
护工冷笑,“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这句话过后,曲眠被拖到洗漱台前,护工打开水龙头冲掉了她脸上的血。
冰冷的水淋在脸上有刺骨之痛。
曲眠狼狈地挣扎着。
这一次,她挣脱了。
准确来说,是护工放过了她。
下一秒,耳边响起一声接一声沉重的闷响。
护工把自己撞得满头是血,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往外跑。
边跑还边喊:“杀人了!傅太太又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