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五天，岚城有一场创意画展，如果曲小姐到时候有空，我们可以见一面。”
男人的声调不疾不徐，恰到好处，而且声音温和又亲切，不知不觉就化解了曲眠心里的紧张。
她原本还想万一温如尘忘记他们见过该怎么办。
毕竟他们只在九年前见过一面。
彼时她刚经历弟弟遭遇意外离世的打击，面对温如尘抛出的橄榄枝，只是随口应了一句回去想想，就没有下文了。
没想到温如尘还记得她，还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心里是难以克制的激动，曲眠不自觉捏紧了手机，“我有空，我一定会去的。”
“好，我在岚城等着曲小姐。”
通话结束后，曲眠立马给傅南钦发消息说她要去岚城看创意画展的事。
过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傅南钦回了个视频电话。
接通后，曲眠看见男人神色疲惫，斟酌着问了一句：“很忙吗？”
“还好。”傅南钦推开手边的一堆文件，摘下眼镜掐着鼻梁按捏，一边捏一边问：“怎么突然想去画展了？”
“很无聊，正好我对这个画展挺感兴趣的。”曲眠说的是实话，所以她的神情格外真挚。
傅南钦没从她脸上寻到撒谎的痕迹，眉梢微挑，“无聊可以多给我打电话。”
曲眠有些僵硬的表情倒映在傅南钦眼里，他自嘲一笑，“随口一说，别当真。工作很忙，能不打扰就不打扰。”
“知道。”曲眠垂下眼帘，乖巧答应。
呵！
这种事倒是应得快！
傅南钦重新戴上眼镜，冷冽目光穿透镜片落在曲眠身上，“跟谁去？”
“我自己。”
“什么时候回来？”
“当天。”
“怎么去？”
“高铁。”
“傅太太坐高铁？”
傅南钦笑了一声，他真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什么东西也没有。
曲眠只是觉得坐高铁方便，再者就是她很久不开车，自驾上路不安全。
这些话她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傅南钦说：“让小张送你去。”
小张是专门接送曲眠的司机，本来她也想过让小张开车，可一想到他是傅南钦的人，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不是很想在办私事的时候带上傅南钦的人。
曲眠若有所思的样子都被傅南钦看在眼里，他屈指轻叩桌面，缓缓开口：“给你一个实话实说的机会。”
曲眠愣了下神，有些茫然，“什么实话实说？”
“你不想让小张送，无非是有人和你一起去。说吧，是谁和你一起？”傅南钦一副看透了一切的神情。
曲眠摇头，“没有谁，就我自己。”
“当真？”傅南钦微微眯眼，压迫感悄无声息流露出来。
曲眠直视他的眼睛，“就我一个人，不信的话，到时候我拍视频给你。”
“让小张送你。”
“不用。”
这回曲眠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傅南钦。
男人脸色变得很不好，山雨欲来的架势。
曲眠不想妥协，于是她思索再三，又说：“在里面待了太久，我已经和这个社会脱轨了，让我自己去感受一下现在的生活好吗？”
女人明亮干净的眼睛里带着苦涩与无奈，在无声诉说着她的心酸。
傅南钦沉默片刻，情绪淡淡地嗯了一声，就结束了视频通话。
曲眠长舒一口气，一抬眸，和不远处的宋芳茹对上了视线。
宋芳茹脸色不大好，她们没离多远，刚才曲眠和傅南钦的对话，她差不多都听见了。
她的女儿，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拿捏过？
“妈，爸的腰好点了吗？”曲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走过去。
宋芳茹严肃脸，“这样的日子，你打算过到什么时候？”
至少得过到曲家渡过难关才行。
但曲眠没说，她搀着宋芳茹的手往里走，“妈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只是不想你受委屈。之前就跟你说了，还债的事有我和你爸，不用你操心。”宋芳茹满眼心疼。
“我是傅太太，能受什么委屈？”曲眠笑眼弯弯。
宋芳茹顿住脚步，无声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长气，“你啊……”
-
距离去岚城还有五天，在这几天里，曲眠待在家里帮忙打扫卫生，重建仓库，终于在她出发去岚城的前一天，仓库拥有了新面貌。
曲连国看着崭新的仓库，忍不住感慨道：“可千万不要再起火了。”
说到起火，曲眠就想到她最开始怀疑是傅南钦干的。
后面警方经过调查说是仓库内有易燃物品，和一些东西产生化学反应后达到了燃点，然后才起的火。
至于是不是这么回事，很难说。
家里的监控早就被人砸了，还被威胁不准安新的监控。
如今曲家就是个软柿子，在没有渡过难关前，只能任人捏。
不管这次起火是不是傅南钦干的，她都明白了一个事——
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
依靠别人，太不现实。
带着这个信念，曲眠第二天出发去岚城见到了温如尘。
男人斯文儒雅，待人接物极有耐心，绅士气质十足。
一同看完画展后，曲眠跟着温如尘到了附近一家很有格调的咖啡厅。
小提琴优雅的旋律萦绕在耳边，身心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放松。
温如尘和蔼地注视着曲眠，一路走来，看她与从前差别不大，他很欣慰。
曲眠注意到男人笑了，以为是她闹了什么笑话，整个人顿时就像拉满的弓，浑身绷得紧紧的。
“不要紧张，我只是没想到九年不见，曲小姐还是和从前一样。”
“是吗？”
正好服务员端来咖啡，曲眠端起自己的那杯抿了一口，颇感不自在地笑了笑。
温如尘执杯浅尝一口，“你还是以前那个眼里有光，举手投足散发着自信的曲小姐，很棒。”
听见这些，曲眠有些恍惚。
出狱之后，她很不喜欢照镜子，就是因为不想看到那个颓废、眼神暗淡的自己。
现在温如尘竟然说她还和以前一样……
温如尘就像长辈夸孩子一样，继续不紧不慢地夸着曲眠。
曲眠在这些夸奖下，逐渐有了从前做自己的感觉。
临了，温如尘给了曲眠一张名片，“曲小姐画好，直接寄到这里就行。”
曲眠闻言愣了有几秒，“您的意思是……愿意和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