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因为害怕，曲眠不自觉躲了一下。傅南钦的手停在半空，他也不恼，只是平静地注视着。
明明有风吹进房间，曲眠却觉得快要喘不过气。
太闷了，就像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她盯着傅南钦深不见底的眼睛，小心翼翼把脸凑过去，由着他给自己擦拭。
傅南钦动作很轻，像在对待最珍视的宝贝。
但曲眠知道，这只是她的错觉。
傅南钦的平静，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她该说点什么，才能让这场暴风雨不致于太猛烈。
肯定是不能再提韩予承的。
那就说……
曲眠动了动唇，勉强牵出一抹笑，“往常这个时候，傅先生都在公司，今天怎么在家？”
“我要是去了公司，还怎么看见傅太太为别的男人掉眼泪？”傅南钦薄唇轻掀，浅笑。他攥紧手帕，指腹贴在泛红的眼尾，来回擦抹，似要让这抹刺眼的颜色消失才肯罢休。
“我不是为他掉眼泪，嘶——”眼尾被搓得生疼，火辣辣的，曲眠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傅南钦回过神，拧眉。
原先只是有一小片泛红，现在红了一大片，在白净的脸上格外显眼。
他薄唇微抿，收回手，看向曲眠湿-润的眼睛，“难道傅太太是被我吓哭的？”
“也不是。”曲眠不敢在傅南钦面前提韩予承，可傅南钦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就知道她要是不把话说明白，这件事过不去。
曲眠深吸口气，说的时候不自觉垂下了眼帘，“我是感动的，有人相信我不是那样的人。”
她以为傅南钦会冷嘲热讽，结果傅南钦只是平淡开口：“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傅太太刚才要是说了，就不会耽搁到现在。”
曲眠诧异抬眸，正好和傅南钦四目相对。傅南钦俯下身，直到曲眠眼里的惊讶淡去，才不再靠近，“在傅太太眼里，我到底是有多坏？”
“我没这么想。”曲眠摇了摇头，她从不认为傅南钦坏，只是自己害怕他，仅此而已。
傅南钦轻笑，站直身体，“如果撒谎会遭报应，傅太太现在应该已经尸骨无存了吧。”
“我说的真是实话！”曲眠瞪圆了眼睛，目光紧锁傅南钦，大有和他理论一番的架势。
傅南钦不在乎地笑笑，转身朝阳台走去。
墨绿色的窗帘掀起又落下，隔绝出两个世界，仿佛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曲眠头疼扶额，她怎么就认为傅南钦出门了呢?
目光触及阳台上的窗帘，曲眠叹了口长气，看来得换成浅色的。
突然有道冷风钻进脖子里，曲眠打了个颤-栗，忙回头去把窗户关上。
江城快入冬了，气温一天比一天低。
关个窗的工夫，曲眠感觉脸快被冻麻了。
她揉着脸看向关得严严实实的墨绿色窗帘，心想是不是该过去关心两句。外面那么冷，很容易冻感冒的。
可一想到刚才的不欢而散，她的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沉重。
思量再三，曲眠找出笔纸写了句话，然后从阳台门底下的缝隙里塞过去。
很快，纸条就被递了回来。
上面写着力透纸背的几个字：建议傅太太仔细看看。
仔细看看？
看什么？
曲眠一头雾水，揣着一肚子疑惑拉开了窗帘。也是在窗帘拉开的一瞬间，肚子里的疑惑全没了。
原本透风的阳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安上了窗户，取暖器在傅南钦脚边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他面色红润，哪里有半点被冻到的样子？
四目相对时，曲眠默默把窗帘拉回了原位。
尴尬！
告辞！
曲眠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中午吃饭的时候，曲眠全程低头，恨不能把自己埋进放碗里。她想早点吃完早点结束这种尴尬的氛围，但天不遂人愿。
曲眠吃得太急，让一粒米饭给呛了，心脏都给咳疼了，才缓过一口气。
“太太您还好吗？”周妈及时递上一杯水。
曲眠靠在椅子上，一手摁着发疼的心口，一手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喘了口气，说：“好多了。”
转眼听见傅南钦轻飘飘的一句话，她顿时又不好了。
“傅太太吃的这么着急，该不会是不想和我一起吃吧？”
傅南钦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好整以暇地看着突然浑身绷紧的某人。
“傅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在我心里可是秀色可餐级别的，我怎么会不想和您一起吃饭呢？”
曲眠赶忙拿出笑容，要是她身后有条尾巴，此刻一定摇得飞快。
傅南钦靠在餐桌边，单手托腮，另只手往曲眠碗里夹了她爱吃的菜，言外之意很明显——现在就证明给他看。
曲眠立马乖乖吃下。刚咽下去，傅南钦又给她夹了别的。为了证明不是嫌弃他，只要是他夹的，曲眠都吃得干干净净，最后都吃撑了。
曲眠打了个嗝，捂住嘴对还要给她夹菜的傅南钦摇摇头，“吃不下了。”
“那就不吃了。”傅南钦放下筷子起身。
曲眠如释重负，瘫倒在椅子上松了口长气，可没过几秒，就听见傅南钦对她说：“傅太太还坐着干嘛？”
不坐着，难道趴着？
曲眠没明白傅南钦的意思，茫然地眨了眨眼。
傅南钦腿长，没两步就从门口回到曲眠跟前，他伸出手，“傅太太需要慢走消食。”
“哦。”曲眠撑着椅子就站了起来，一旁的周妈使劲咳嗽了一声。
曲眠偏头去看，“感冒了吗？”
周妈恨铁不成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您的手！”
傅南钦的手已经收回去，曲眠意识到自己拂了他的面子，于是眼巴巴地凑上去，“我走不动了，傅先生能牵我一下吗？”
傅南钦没有说话，但手还是伸了出去。
曲眠感恩戴德地把手放上去，“辛苦傅先生了。”
看她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傅南钦唇角微扬，合上掌心，“不辛苦。”
快要走出门口时，傅南钦接到了魏清的电话。
“先生，虞小姐出事了。”
即便魏清特意压低了声音，曲眠还是听见了，谁让他俩离得近呢？
虞小姐……
会是那个人吗？
曲眠垂眸，眼里的光逐渐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