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方成听见沙发上传来魏知均匀的呼吸,就知道她还在休息,轻手轻脚开门。
“妈,你回来了。”方成压低声音,看着分别了一月有余的妈妈。
李女士推推眼镜,对他小声说话的行为感到奇怪,看着方成竟然还有点脸红,她不由得后退两步,从包里里扯出口罩戴好,然后才伸手去摸方成的额头,“生病了?”
“没有,妈……魏知还没醒。”方成指了指一旁起居室。
李女士在镂空装饰缝隙中,看到蓝色被子下,好像躺着一个女生。而魏知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她挑了下眉,意思很明显。
所以呢?
方成应答,“周五,就是前天领了证。”
“领了证你让她睡客厅?方大律师,我以为你在恋爱上终于开了窍,结果除了身高毫无长进。”李女士吐槽起来毫不留情。
方成扶额,“她自己不肯睡主卧。”
“除了不太会说话之外,你也没什么缺点,”李女士上下打量他,绕着这位被无数女生视为完美恋人的儿子转了一圈,“那肯定是你态度不端正,她嫌弃你。”
方成无奈,自己是律师,却被亲妈吐槽不会说话,连忙转移话题,“妈你这次回来,要陪着方示上学吗?”
“嗯,”李女士看向方成的眼神带着歉意,“你小时候,我和你爸都忙,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么小一个豆丁,高中都毕业了。”
方成想起自己长大过程中,很少参与的父母,大多是形形色色的保姆阿姨,后来他不需要人照顾,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好在现在我决定退到二线,学生也算是带出来了,总归能有时间陪着方示好好长大,我一直很庆幸,可以有弥补的机会。”李女士提起小儿子,脸上多了些柔情。
方成语塞,弥补?她错过了我,现在却将这份亏欠双倍补偿给了弟弟。
说到底,妈妈弥补的,是她自己当时并不珍视,现在却求而不得的亲子时光,并不是觉得对他有所亏欠。
李女士却对此毫无察觉,“不光是为了这个,还有你舅舅,他说自己要结婚了,你姥姥也很高兴,生怕你未来舅妈觉得不受重视,要亲自操持婚礼,一定要我们留下到他办完婚礼再走。”
“既然你也已经领证,不如一起举行婚礼,一家人凑齐的机会不多,错过又不知什么时候见面。”李女士一边往外走,一边叹了口气。
舅舅啊……方成脑海中浮现一个风尘仆仆的大胡子艺术家形象,他留在老家上高中时,舅舅已经到了B市上大学,那时的小舅舅看起来像是个寻常大学生。
后来小舅舅在世界各地巡演办展,他出国后忙于学业,阴差阳错竟然也有多年没见。就是不知道,他的结婚对象长什么样子。
“小舅舅大我四岁而已,万一找了个比我年纪还小的,见了面都不知道叫妹妹还是叫舅妈。”方成忍不住吐槽,自家这个乱七八糟的部分。
李女士“啧”了一声,“所以要小孩这件事,你要想好,更要尊重魏知的意见,我不催你。”
她长途旅行,面上却不见多少疲惫,她年轻时一心扑在科研,现在退居二线,身上的气质也由锐意变得温和,提起儿子婚事,更显郑重。
说起这个,方成反而笑了,“魏知有孩子,方示一样大。”
李女士听到这个信息,沉默了一阵,心里忍不住叹气——听说自家弟弟要结婚的这位,也年纪轻轻,有个小孩。
不过,家里已经许久没有喜事,这下弟弟和儿子一起结婚,她总得尽到家里女性长辈的责任。
李女士拉着方成说了不少同居注意事项,方成一一答应,逐渐由脖子红到了耳朵。
末了,李女士站在电梯里,冲他点头示意,“今日贸然见面,我怕魏知紧张,先走了,等她觉得合适时,我与你父亲会去魏家登门拜访,聊表歉意,记得代我问好。”
而魏知一觉睡到上午10点,丝毫不知未来婆婆已经来了又走。她看了一眼手机,迷迷糊糊爬起身洗漱,等下要送父母上高铁了。
魏知叼着牙刷,牙刷在不停震动,她被新买的牙膏辣的面目扭曲。她一只手把长发,正尝试着用手腕上的皮筋把头发固定成丸子型,卫生巾的门被拉开,和方成来了个面对面。
魏知连忙拿下牙刷,还没扎好的长发重新散落,嘴边也带着泡沫,“……抱歉,我忘记锁门了。”
看着方成面无表情的转开视线,又重新关上卫生间的门,魏知“呸呸呸”的吐掉牙膏沫,接了点水漱口。
切,高中时更尴尬的事情都有过,现在方成这幅避之不及的模样,让魏知心里奇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中规中矩的睡衣——很暴露吗?夏天楼下瓜摊乘凉的老太太都比自己穿的少。
魏知仔细回想着方成的表情,暗暗品出一些“嫌弃”的意味。她“啧”了一声,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这身蓝红相间的唐老鸭睡衣太土了。
等到她要出门之前,看见方成正站在咖啡机面前,不知道在做什么,端着咖啡杯,半天没喝一口。
“魏知。”方成叫她。
“嗯?”魏知在和自己的过膝靴较劲,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这才抬起头来。
“以后,我会用主卧卫生间……而且,你能换个,厚一点的睡衣吗?”
这是真嫌弃自己?
“知道了。”魏知愤愤然穿上另一只靴子,在地板上狠狠剁了两下,拎起玄关上放着的包,打量了一下他的睡衣,试图挽回面子。
“顺便说一句,你这件也一般,换一件薄点的吧,脸这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