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覃毅延好转的当天,我前去看他。
阮安璐可怜兮兮地立在一旁,覃毅延至今都没有接受她的存在,看到她就烦。
忘却对阮安璐的欣赏和偏爱,三年前的覃毅延对三年后“抛妻弃子”的行为感到不耻,他在不停的自我谴责。
看到阮安璐,他就想起这件事。
阮安璐见我靠近,神情有些狠厉,咬着牙道:“林启准,我可没输,等覃毅延恢复记忆,你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抛到脑后呢。”
“你给我等着。”
我觉得有些好笑,目光轻蔑地从她身上掠过。
我敲开门,覃毅延端着平板似乎在和另一端的人说话,他工作一向严肃,我能见到的也只有严肃。
他抬眸,惊喜地盯着我,嘴角不自觉扬起,又在我的漠然反应下变得失望。
失去这三年的缓冲,他想必很不好受。或许充斥在他脑海中的是我们在小房子里相携着炒菜的场景,也可能是他推着我在超市买东西,又或者是大学我们一起登山看日落……我们的回忆还有很多很多。
他僵硬地提起一抹笑容,热切甚至有些卑微地对我说:“启准,你终于来了。”
我讽刺地一笑,没有搭话。
他的朋友开车载我们去他家,他试图拉近和我的距离:“启准,以前我觉得快活不下去的时候,只有你能拯救我。”
变故那年,他崩溃地一个人在烧烤摊喝酒,朋友劝都劝不住,一直喝到酒精中毒进医院,是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之后的每一次奔波,我都在他身边。
他的曲折道路,我都和他同行,不管自己的低落和难过,我总是第一时间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反复说,你还有我,我们还有成功的希望。
这都是基于我对未来的笃定,那个有我们的未来。
他倒好,转头有了新欢。
不管现在的他如何怀念,我都无法给他任何回应。忍着恶心回应,会激起我更深的厌恶,就像把我活生生的心剖开,血淋淋的部分指给别人参看。
越往这方面想,越感到悲凉。
我不再给覃毅延纠缠的机会,直接把眼中的愤怒和嫌恶一股脑倒向他,强忍着情绪,迅速道:“覃毅延,就算你不记得这三年,我一直记得,我把最好的时光奉献给你,你却把它踩在地上。就算我们曾经经历了风风雨雨,那些过往我珍藏在心里,这不代表我会原谅你。我们好聚好散,别逼我骂你。”
他哑口无言,垂下头。在我正要出门时,他低声道。
“抱歉。”
我闭了闭眼。
13
为了小悦,我忍着不适和覃毅延周旋,也不想太给他脸。
我开车带他回了我现在的公寓,小悦我两小时前接了回来,现在在和甜甜玩耍。
开门之后,我没再理会他,径直去给甜甜做饭。
等我做好饭,大厅里一片安静。覃毅延坐在沙发上,小悦打开了电视,抱着甜甜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
他有些手足无措,似乎是想和小悦说话,可小悦离他远远的,他也不好贸然靠近。小悦见我出来,小腿蹬蹬地凑过来拽我袖子:“妈咪,饭好了吗?”
我扭头打量片刻,覃毅延迈出的步子又缩了回去,神情复杂。
如果小悦不介意,我本来想让她和爸爸亲近亲近,我是无所谓,毕竟覃毅延确实是小悦的爸爸。
虽然小悦2岁,她已经对大人之间的关系有了隐隐的认知。
她选择我,想要放弃覃毅延。
我也无法干涉她的决定。
14
我自己的小公寓只有两个房间,我和小悦一人占了一间,不愿给他住,让他在沙发上凑合凑合。
凌晨,我有点头痛,开门去拿牛奶喝。
覃毅延还没睡,开着电视。
他似乎没注意到我出来了,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电视屏幕。
我稍微走近,原是他打开了投屏,屏幕上是我和他的合照在滚动。
正巧播到一个视频,我拿着冰淇淋,凑到他耳边说话,他嘴角扬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我一口,洋洋得意地告诉我他都拍了下来。
于是视频录完后,我追着他跑了好几条街。
跑累了之后,我们去邻近的咖啡馆,我凑到他耳边说:“覃毅延,等我们领证,我一定要‘报仇’!”
“不用领证,现在就可以。”说罢,他轻轻吻住了我。
阳光恰到好处地洒在我们身上,我慌乱地低头假装看菜单。
我们那时还是互相付出的一对,我为他自习室占座,他替我买早饭,我们夏天去冲浪,冬天在雪地里蹦蹦跳跳打雪仗。
还记得有一次受凉发高烧,他连夜抱着我,打车去医院,顶着寒风替我买来想吃的小馄饨。
我毕业典礼的时候被人推搡摔倒在地,他马上出现在一旁,扶着我完成了全程。
相互爱着的感觉甜美中带着依赖,我们在那一瞬间只有彼此。
人总有沉浸在当下的潜质,这常让人忽略未来的风雨。
覃毅延又捂住了头,他不停喃喃自语着:“为什么,阿准,我根本想象不到我们分开后的未来。”
“为什么你会承受这些?”他悔恨地望向我,面上消散不去的忧愁和痛苦。他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仿佛看着我,又仿佛透过我看到了三年前的我。
“我真的不理解,一觉醒来,我们就分手了……”
真好啊,你终于明白自己有多混账,不过现在明白也不顶用。
自从遇上阮安璐,他的心里眼里,从来只有这个人。
让他理解我如同坠崖般的疼痛,他才能感同身受。
他自顾自地说了许久,在我进屋之前,他小声道:“你对我还有一点点感觉吗?”
我没有说话,答案都在眼中。
被他折磨这几年,再多的爱意也消磨殆尽了。
15
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是悄然萌芽的。
一起办公,做他最得力的助理,恰到好处的交流让他们一步一步相互靠近。
最初,他脸上的犹豫还是能隐约察觉到的。
参加晚宴回来的他恍惚地望着茶几上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我从厨房擦着手走出来,询问道:“我看它响了半天,你不回个电话吗?”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缓慢又沉重地接了电话:“我没空,非工作时间不要打扰我。”
我随口一问那头是什么人,立刻紧张兮兮道:“公司的同事,项目上有点偏差,叫我过去商讨对策。”
我其实猜测到了是谁,只是没有戳破。只要覃毅延抵制住诱惑,我都不会去太过计较,毕竟为了公司,他如此辛苦。
或许朋友间的惺惺相惜会有,更深层的爱意不可能这么轻易萌发。
那天晚上,他郑重地抱住我,一字一句道:“阿准,我的事业也稳定了一些,我们两个月后就去登记结婚。”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隐隐颤抖。
他似是察觉到什么,坚定地回应我:“我不会让任何人影响我们。”
我背对他,略带讽刺地笑了笑。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