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绵绵细雨之中，送林欣回京。
林欣并不想走。
但她也放不下李青松。
我安慰她，说：“回去看看，再回来！”
林欣默默点头。
最不愿意让林欣走的人是陈哲。
孩子一般，哭天喊地，甚至要跟我玩命。
我早已经习惯了。
陈哲就是这样的人，不会改变，也不会成熟。
“陈哲又在寻死觅活了！”
我对林欣说。
林欣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由他去吧！”
林欣和李青松有实无名。
如果她愿意选择陈哲，不失为一桩美谈。
从上大学开始，林欣就不愿意。
现在依旧不愿意。
林欣没有错，错的是陈哲。
人要学会面对现实。
认清现实。
和陈哲这样的人没有道理可讲。
他威胁我说，敢把林欣送走他就自杀。
我就对他说，如果自杀，我可以给他买一块墓地。
西靖最好的墓地也价值几十万了。
这笔钱我掏得起。
“王八蛋！赵晓峰，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陈哲冲过来想动手。
被小海一把揪住了衣领，像是拎小鸡一般，双脚离了地。
“差不多就行了，老子可不想包容你！”小海说。
然后陈哲就用最恶毒的言语攻击了小海。
“滚开吧，你这个劳改犯！”
我以为小海会将陈哲打进医院。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小海只是将陈哲扔在了地上。
下手并不重。
小海刀子嘴豆腐心。
这个火爆脾气的男人，有着狗熊一般的身材。
而那位为爱情而活的家伙……
寒露节气这天，是星期四。
西靖有两拨人在游行。
不允许拆迁机械三厂的一波。
要求签署盘江水乡挖亩荷塘的一波。
两者都是为了钱，但却有本质的区别。
盘江水乡地租涨到了二千八一亩。
在二千二的时候，包国忠就冒着雨到了公司，让我停止一切关于万亩荷塘轻开发项目的推进活动。
这个价格，公司投入太大了，后续难以回本。
我说可以，只是白门楼那边不好交代。
“不好交代也没有办法了，这群人太不像话了！”包国忠说。
我同意了。
包国忠让我想办法，地价一定要压下来，要压到两千以上。
“不，一千五，一千五以下！让政府出面，让政府组织签合同，定价！怎么能违背市场规律呢？”
包国忠怒气冲冲。
那个时候，机械三厂沿线已经拉了警戒线，一副要强拆的模样。
包国忠以及他背后的四大家族都急了。
老板张齐家是他们的依靠。
但这件事上，张齐家靠不住。
他们在对抗局势，对抗民意。
作为拆迁项目组副组长李有为，此刻已经从拆迁办公室被召回到了北门楼。
进白门楼的时候，外面都是盘江水乡种耦的农户。
政府通知他们土地要承包出去，如今价格上去了。
承办商又不签合同了。
农民过来讨要说法。
我和李有为一起在白门楼门口遇到。
由于讨要说法的人太多，交通基本已经瘫痪，我步行了将近两公里。
“老赵！”
包国忠在后面叫住了我。
我和李有为停下脚步等包国忠。
“李市长，李组长！”包国忠对李有为颇有怨言。
李有为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赵总，我的会在你们前面，先走了！”李有为先行一步。
“他妈的！”包国忠骂了一句。
但他油滑得很。
不题名道姓。
这句话，骂谁都可以。
李有为应该是听见了。
他没有回头。
如同没听见一般。
这是一个难得晴天。
白云朵朵，湛蓝如洗。
寒露是霜降。
冬天就该来了。
但晴朗的西靖却看不出来一点快要入冬的模样。
这就是西靖的好。
只要天气晴朗，哪怕是冬天也不会冷。
包国忠大概是上了年纪，天气已经暖和了，他依旧带着大衣。
当然，此时的包国忠已经无暇在意这些了。
两件事都跟他自身的利益有关。
两件事都要掏他们四大家的钱。
掏他们的钱如吸他们的血。
两件事都是不允许发生的。
“老赵，在张老板那里你可要咬死了，不能松口！他妈的，两千八一亩，穷疯了吧？他们怎么不去抢？”
包国忠脸色涨得通红，花白的头发却根根立了起来。
“包总，关键还是要看张老板的态度嘛！”我说。
“不管！咱们自己不能松口！”包国忠说。
他一边说话一边快步往前面走。
他有两个会，前一个是机械三厂，后一个是水乡古镇万亩荷塘轻开发。
我放慢了脚步，点燃了烟。
我不着急。
白门楼对我来说是再熟悉不过。
过去七年多的时间，白门楼的路我走了不知多少遍。
从陈少平到李青松。
如今的白门楼却变得陌生了起来。
张齐家见办公室改到了二楼。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因为这一改动，很多东西都在重新装修。
比如原本在三楼宽大的会客厅。
当然了，白门楼做这些事根本不会嫌麻烦。
大家都是争先恐吓。
只为在大老板的面前留个好印象。
如今的白门楼没有了李青松，没有了孙志胜，也没有了陈公台。
放眼看去皆是陌生。
当然了，有变也有不变。
比如白门楼的门卫。
和我早已经熟识。
如今担任白门楼副秘书长的董庆国，以前是综合处的主任。
算得上是一个熟人。
这次接待我的人就是他。
其余人包括张齐家都在三楼的大会议室里开会。
先处理机械三厂的拆迁问题，再讨论水乡古镇的问题。
机械三厂的问题复杂。
是钱的问题。
也不是钱的问题。
是历史遗留问题，也不算是历史遗留问题。
涉及拆迁代表包国忠到场了。
拆迁办公室负责人李有为也到场了。
只是不知道蒋小平到了没有。
从白门楼到东宫不到一公里，都是老街道。
今天这种情形，蒋小平应该到。
也必须是步行。
他们的会议如果开得很久，事情会有点眉目。
但张齐家是个什么性格的人物呢？
什么个性，我还不够了解。
不过也不急。
两桩事情摆在这里了。
从事情看人心最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