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寒嗤笑一声，看了栾赢尔一眼。
栾赢尔被他看的莫名其妙的，警告的瞪着他，别让他把事情惹到自己身上。
她虽然不在乎一个沈家，但毕竟是栾俏……
如果栾俏还在，应该也不希望看见沈家毁在她手上吧。
她凉薄的眼神落在沈家那位自称是沈莫寒姑母的妇女身上，看的那中年妇女心头一寒。
但随即想到，就算她是栾家的继承人，是栾氏集团的董事长，也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片子。
她在沈家这么多年，见多了那些女人争争抢抢的，一个半路回来的大小姐能怎么样？
其实不怪她不知道栾赢尔在京州的名声。
而是在沈莫寒重新回到京州后，把沈家的人肃清，就已经换了一批血脉。
现在沈家的这些人，都是原本沈家的旁系，真正的嫡系一脉，早就因为沈莫寒……
所以这位姑母，才敢仗着自己的辈分，和沈莫寒叫板，甚至不把栾赢尔放在眼里。
“尔尔，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见你的次数太多，或者以为我和你结婚，就以为沈家是和栾家一样，看重血脉传承的了？”
栾赢尔看着他，没说话。
“可若是看重血脉传承，栾家也没人敢对真正的嫡系继承人这样讲话，以长辈的身份自居。”
他看向栾赢尔，大大方方的，问：“我记得母亲在你面前，也是要称呼你一声家主的吗？”
栾赢尔莫名其妙被他cue，五指攥紧，但还是配合了他：“自然，我是栾家家主，栾家重血脉，重身份，重地位，辈分和亲情，算什么？”
听见这话，那位自称是沈莫寒姑母的中年妇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莫寒喊出佣人，给拉出了大厅。
刚刚还在低声交头接耳的餐桌上的众人，骤然安静了下来。
连一直掌管着沈家后院的姑母都可以被赶出去，他们算什么？
栾赢尔见众人安静下来，这才重新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只不过，刚刚坐下去，还没一秒钟，就被沈莫寒拉起来，按在了刚才那位姑母坐的主位上。
然后让人重新上了一套碗筷。
栾赢尔坐在主位上，沈莫寒只坐在了旁边，看的沈家众人面面相觑。
都说邵家少主想要带着整个邵家的家产入赘栾家，他们家先生，虽然说是把栾家大小姐娶回来的，但该不会也……
栾赢尔看的好笑，也没理会这些，朝沈禹萌招了招手。
禹萌小朋友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那个讨人厌的姑母被赶出去了，显然很开心，颠颠的跑到栾赢尔身边。
“小婶婶，你好厉害啊。”他小声说：“以前在家里，别人都不敢说姑母的。”
栾赢尔摸了摸沈禹萌的头发，软软的，又带着温热的气息。
这样的手感，让她怔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一直被自己遗忘的孩子，沈望。
自从之前有过和沈莫寒离婚的心思后，她就把这个孩子当做给沈莫寒的了。
但后来，想到栾俏对这两个孩子的重视程度，她又改了主意，打算两个孩子都不给沈莫寒了。
这样一想，好像有点不公平。
无论是对沈莫寒，还是对沈望。
栾赢尔这么多年，又有着栾俏的记忆，难得的心虚了一次。
她悄悄侧身看了沈莫寒一眼，刚好会被沈莫寒看见。
“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这边比栾家那边差一些，回头我换些厨师过来。”
“我不喜欢人多。”
在栾家吃饭，也没这么一大桌子人，最多就一个她，还有叶南蓉以及栾青瑜，叶婵娟吃饭经常避开她，或者干脆就自己单独吃，出去吃。
她知道了，也只当做没看见这回事。
她想说的是，栾家没这么多人，而不是因为栾家的饭菜好。
但沈莫寒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道：“那下次我们还是去碧水湾住，你不喜欢这边，就不回这边了。”
栾赢尔怔了一下。
碧水湾……
那曾是他和栾俏真正的生出嫌隙的地方，也是因为碧水湾，程珊……
提起碧水湾，她才想起来，还有程珊这么个祸患没有解决。
她眼神冷了一下。
沈莫寒以为她不满意这样的决定，又改口道：“或者，让他们搬出去也可以，看你意见。”
沈家众人立刻变色。
栾赢尔无言，抬了抬手，“不用这样，我在栾家挺好的，你要是喜欢栾家的氛围……嗯……偶尔也可以去那边住。”
沈莫寒自然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番歪打误撞，居然能去栾家住了。
但片刻后，他又迟疑问：“那那句话……”
“哪句话？”
栾赢尔有些不耐烦了，一顿饭，磨磨唧唧吃这么久还没吃完。
她低头问沈禹萌，“你想吃蓝莓山药？”
她刚开口说出这个菜名，一旁已经看懂局势的佣人立刻把蓝莓山药挪了过来。
一餐桌的人看着这不成规矩的样子，想到刚才姑母的下场，愣是没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不是。”沈禹萌不懂大人这些弯弯绕绕，眼巴巴的看着移到自己和小婶婶面前的蓝莓山药，很开心，笑的眉眼生动，“是小婶婶喜欢的呀，小婶婶以前在沈家，最喜欢这道菜，只不过……”
沈禹萌好像想起了什么，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赶紧的用公筷夹了两块蓝莓山药放进栾赢尔的餐盘里。
“小婶婶，你快吃，这些还没有其他人吃过呢。”
栾赢尔低头，看着碗里的甜点。
年幼时，在栾家生活那五年，已经让她对所有的东西失去兴趣。
衣食住行，能解决最基本的生存问题就可以。
从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孩子，这样紧张体贴的对待。
连栾俏那么久以前喜欢吃什么，他都记在心里。
他才多大？
又不是人人都是她，天生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能记住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
好像也不是。
在她的记忆力，每个人都很清晰，但只有一个人，越来越淡。
就连她的声音语气，还有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好像渐渐地都回想不起来了。
栾俏。
这个帮她挡了二十年灾祸，她始终看不起的、懦弱的人。
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在她的心底，占据了那样强大的位置。
甚至，让她在乎她喜欢的一切，包括饮食口味，包括她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
她面无表情，味同嚼蜡，一口一口的，吃着碗里的蓝莓山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