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说的不错。”
一道声音从寂静的别墅内传来。
几个保镖闻言,身子一僵,唯有栾赢尔,面色不变。
这道声音的主人,她太熟悉,也太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是生养她的父亲,陌生是因为……五岁开始,她便陷入沉睡。
她不知道当时栾俏以为自己就是栾赢尔时,见到栾鸿光是什么感觉,什么心情。
但作为栾家人,她想,栾家有一句祖训说的是对的:栾家人断情绝爱。
她对栾鸿光,没有丝毫感情。
栾赢尔平静的看了栾鸿光一眼,朝她耸耸肩,“我只是随口一说。”
“尔尔说的有道理。”他回头,看向那辆唯一和栾赢尔同时回来的车上的保镖,道:“后面的人,没必要回来了。”
保镖心中一寒,却还是领命,下去执行任务了。
见状,栾赢尔微微皱眉,却也没有阻止。
“夜间更深露重,尔尔要不要进来坐坐?想吃什么,我煮给你吃。”
栾赢尔走进客厅,看了一眼客厅的装潢,豪华又奢侈。
她嗤笑一声,看向栾鸿光,“我怕你下毒。”
“除了栾家自制的毒药,栾家人百毒不侵,尔尔在怕什么?何况,我是你的父亲,我怎么会对你下毒?”
“你也说了,除了栾家的毒药,我才是百毒不侵的。当年如若不是陆辰华代替了我,你以为我能活到现在?就连陆辰华……呵。”
“那是我的遗憾,可是尔尔,这是你必须要接受的命运。”
“什么是命运?就是被你掌控,被栾家掌控吗?“少女冷笑出声,“也许在你们眼中,栾家的继承人,就应该是这样被你们掌控着的,可我是栾赢尔,我和栾家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我和你们,不一样。”
她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再次问栾鸿光,“你听明白了吗?”
栾鸿光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个女儿。
她三岁就展露出惊人的天赋,各行各业的东西放在她面前,就没有她学不会的。
五岁那年,更是亲手开枪杀了……
他垂眸。
他不知道该感谢叶南蓉给栾家生了一个如此优秀和冷血的继承人,还是该恨叶南蓉,给栾家带来了灭族之灾。
“别想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栾赢尔冷眼扫了一眼栾鸿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要我还活着,栾家就永远不算灭亡。”
这话在其他人看来,或许没什么问题。
然而栾鸿光却愕然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栾赢尔:“尔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字面意思……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栾家是栾家,永远都是栾家,栾家不可能属于任何一个人!”
栾鸿光几乎有些痴狂的看着栾赢尔,“尔尔,你是栾家的继承人,你是注定要为栾家付出和牺牲的,生在栾家,死在栾家,才是你的宿命!”
“栾鸿光。”栾赢尔并没有像栾俏那样客气叫他先生,也没有像栾俏那样对他畏惧或者惧怕。
只是平平常常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记得你当初,也是有兄弟姐妹的吧?怎么如今,我没有叔叔姑姑呢?”
栾鸿光脸色一变,张嘴要说什么。
栾赢尔盯着他,不说话,好像就在等着看他笑话一样。
栾鸿光艰难的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沉默的说:“那些都是上一辈的陈年旧事了,你只要做好你现在要做的事,就对得起栾家的栽培之恩了。”
“栽培之恩?”栾赢尔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
她咯咯的笑出来。
“栾家是不允许双生子的,即使我和叶婵娟是异卵双胞胎,那时如果不是我表现出自己的天赋,三岁那年,你们是不是要亲手杀了我?”
“三岁那年,你们选择了放弃叶婵娟,把我当做栾家的继承人,告诉我,整个栾家都是我的,整个京州将来也都是我的。”
“在那人想要侵犯我的时候,我为了自保杀人,你们却把我当做杀人恶魔,说我五岁就敢面不改色的杀人。”
“你们想我怎样?我不杀人,由着别人杀我?你们想要的继承人,是这样软弱的人?”
“我软弱,就是叶婵娟的下场,我强大,就换来你们的害怕和恐惧,亲手将我的意识催眠。”
“如果没有栾俏,我还有重新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吗?”
栾赢尔说完,微微蹙眉,好像自从她的意识恢复以来,还没对人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就连看在栾俏份儿上,她留了几分面子的沈莫寒……
也没得到这待遇。
想到这里,她多少有些不耐,“你能找到我的动向,又这样大费周章把我‘请’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和我叙旧,教我怎么做好栾家的继承人吧?”
少女甜美的声线,此刻却带着无尽的冷意,“你们几次引栾俏到临城,不就是为了让她看到这些东西?从而唤醒我的意识?你们为什么要唤醒我的意识,外人不清楚,你们自己——内心不清楚吗?因为你怕了,你怕邵家的报复,啪邵恩赐的报复,更怕当年的家族对栾家的报复。”
栾鸿光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尔尔,无论你怎样想,你始终都是栾家的女儿,栾家是你的家。”
“是一个随时会抛弃我的家。”她补充。
栾鸿光面色一僵,继而道:“可我们最终还是希望回来的人是你,哪怕是栾俏,哪怕是叶婵娟,也无法动摇你的地位。”
“那是因为……她们都无能啊,所以成了被抛弃的人。五岁那年,你们不也是这样对我的吗?”
“你到底还是在怨怪我们。”
栾鸿光说完这句话,叹了口气,单手伸进西装口袋内,拿出了一样东西。
栾赢尔瞳孔一缩。
是那把枪。
她永远不会忘记,十七年前,她是怎样用这把枪,血溅栾家,最后一把火将栾家上上下下,烧了个一干二净。
那是她到底还是太心软,放过了栾青瑜,放过了很多无辜的人。
以至于今日,才有了这么多的事。
她盯着那把枪,问栾鸿光:“你要干什么?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