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寒表情淡淡，问叶南蓉：“这个时间有问题吗？”
叶南蓉看着他半晌，见他仍然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似乎还有些不死心，“合适的日子不少，三日后是不是太仓促了些？你要娶的，怎么也是我们栾家的继承人，这婚礼不能草率。”
“俏俏是我的心上人，我为她举办的婚礼，自然是最盛大的婚礼，这一点您无须担心，还是……好好的准备嫁妆，让俏俏平平安安的嫁给我吧。”
‘平平安安’四个字，被他咬的极重。
我似乎从这对话里听出几分不同寻常来，然而叶南蓉在这里，我也没法直接开口问。
叶南蓉嗤笑一声，看了我一眼，“知道了，三日后就三日后吧，准备好派人来栾家通知一声就行。”
她这意思，是完全不准备管我的婚礼了。
我眸子深沉片刻。
就连沈莫寒搭在我轮椅上的手，都握紧了我的轮椅。
他站在我身后，我又无法大幅度的动作，也没法回头看他，只能摇摇头，让他不要计较。
好在他们没继续针锋相对下去，叶南蓉回了楼上房间，沈莫寒推着我去了外面的花园。
已经入冬了，花园里只有腊梅还在盛开，一片萧瑟中，异常安静。
他忽然开口，问我：“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我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和我结婚。”
“……”我沉默。
早在和他订婚的那一刻，我和他的名字就注定绑在一起了。
如果我在乎名声，当初就不会和他订婚，被全京州的人议论。
名声和地位这东西，除了束缚人，没任何作用，同样的，我也不稀罕。
“那便是会后悔了？”他不肯放过我，追着我要一个答案。
我的伤经过三个月的恢复，加上楚郁找来的医疗团队帮我做康复训练，已经恢复许多。
我微微侧头，拿出卡片，在腿上拼出字来：没资格。
意思是：我没资格选择。
我怕他不理解，又挪动卡片，拼了两个字出来：孩子。
“你这么护着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是沈子宴的孩子？”
我皱眉：是我的孩子。
这一次他没再问我，而是说：“我会在三天内准备好婚礼所需要的一切，到时你只需要出席就可以。”
我看了看自己的轮椅，拼出两个字问他：婚礼？
他不可置否：“残疾人尚且能结婚，你只是受伤，有何不可？”
我笑了一声，没说话。
他说三天内会准备好，果然没有食言。
他前脚离开栾家，后面就有人送来了聘礼单子，问我如果有不满意的，或者想要的，沈莫寒会再准备。
我看都没看，挥了挥手，身侧的佣人便明白我的意思，替我解释道：“大小姐相信沈总，这些就不必亲自看了。”
沈家的人意外的看了我一眼，朝我说了声谢谢，这才离开。
等沈家的人离开，我才拿出卡片，问身侧的佣人：夫人，嫁妆。
没有外人的时候，我一向不愿意称呼她为母亲或者妈妈。
但直接喊名字，又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说事儿。
沈莫寒和我结婚，准备的聘礼肯定不会少，而我和他之间……本来就是他帮了我，我当然不可能让他在聘礼和嫁妆上吃亏。
“夫人自然是准备了的，还交代过，您要是不放心，随时可以给您看。”
我伸出手，示意自己要看。
“是，大小姐。”
这佣人其实不是栾家的人，是楚郁特意找来照顾我，在栾家方便帮我做康复训练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瞒着叶南蓉，才给了她一个佣人的身份。
因此，我很多时候其实不用说话，也不用卡片，只稍微几个简单的手势和眼神，她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眸子闪了闪，片刻后，苏然回来，拿了张单子给我看。
我随意扫了两眼，看到上面名贵的珠宝以及房产和股份，心里想，叶南蓉居然也肯这么大方，给了我12%的股份作为嫁妆。
苏然看着我，问：“大小姐，您还满意吗？”
我点头，让她帮我向叶南蓉转达谢意。
“是，大小姐。”
我坐在轮椅上，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片阴沉，也不知道嫁给沈莫寒这个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可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纵然是嫁给沈莫寒，也好比一辈子困在栾家，连暖暖都护不住要来的好。
为了暖暖……
这些算什么？
我闭了闭眼，任由眼泪滑落，仿佛能透过泪光，看到沈子宴的面容。
那三个月躺在床上不能动不能说话养伤的时候，我经常在想，江城的一切会不会只是我的一场梦。
那些事才过去不久，却好像已经离我很遥远一样。
遥远到……
我几乎都要忘记了。
我忍着双手传来的痛意，摸出手里的怀表，紧紧地攥在掌心。
在医院的那三个月，除了康复训练，我也没有闲着，而是在继续跟着楚郁学习催眠。
现在……
我纠结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重新把怀表放了下来。
因为婚礼的时间就定在三天后，第二天，全京州的名门贵族，就已经收到了请帖。
知道我状况的人在得知沈莫寒要和我结婚的时候，都纷纷议论起来。
一半是在说我生了沈子宴的孩子，现在又嫁给沈子宴的哥哥沈莫寒，一半是在说，我已经是个废人，栾家都要放弃我了，沈莫寒却为了娶我做出那么绝情的事。
我看到苏然拿的平板上的一条评论，瞳孔一缩，下意识抬起手，指着那条评论，用眼神问她什么意思。
她抿了抿唇，似乎在犹豫。
我再次看向她。
她终于不再隐瞒，道：“沈家人不同意沈总和您结婚，沈总他……拿出了许多沈家人挪用公款、受贿、以及商业犯罪的证据，沈家大半人都进了监狱，如今沈家能说话做主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
我万万没想到，只是一个结婚，栾家这边也没有为难我，同意了我和沈莫寒结婚，然而沈家那边，却是最大的阻力。
苏然看了看我，道：“夫人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话刚说完，房门就被人“砰”的一声推开。
门外，叶南蓉眼神如刀，冰冷的看着我，“栾俏，我小看你了，为了你，沈莫寒居然毁了整个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