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栾赢尔看了他一眼，对栾青瑜道：“先给他找个房间安置休息一下。”
沈家和栾家距离不算近，刚刚早饭因为她心情不好没多吃，连带着沈禹萌和沈莫寒也没吃几口。
这么久的车程下来，她胃都有点不舒服，何况小孩子了。
让栾青瑜安置沈禹萌后，她自己则去找沈望了。
暖暖被叶南蓉贴身带着照顾，她平常也不怎么去看。
偶尔见她状态还不错，也就没有走近过。
至于沈望……
还真的很久没有见到了。
她找到沈望的时候，是在他自己的书房里，小小的一个人，几乎被书房里的书淹没了。
不到他腰间的孩子，就抱着电脑靠在书柜上，噼里啪啦的敲打着什么。
她瞄了一眼，就看懂了上面是沈氏集团的股票。
她挑了挑眉，看见小望被一个防火墙拦住，几分钟也没能破解。
最终开口，道：“围魏救赵的故事，听说过吗？”
小望听见声音，抬头看见是她，怔了一下，片刻后，低头再次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
等到终于破解了全部的防火墙后，他才把电脑放在旁边，站起来，目光看着栾赢尔，带着几分警惕。
语气冷静的说：“你不是妈妈。”
“是。”
“我知道你不是。”孩子虽然小，但声音却异常坚定。
栾赢尔无奈，道：“我的意思是，你说得对。”
她确实不是栾俏。
闻言，小望的眼底有些泛红，“那你能把妈妈还给我吗？只要你把妈妈还给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这些……”
他手指着电脑，“那些东西，我可以全部弄来给你，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你把妈妈还给我。”
栾赢尔没想到她第一次真正的和沈望的对话会是这样。
她眉头蹙了蹙，说：“我和你妈妈……我就是你妈妈。”
“我知道你很聪明优秀，即使不是栾家的继承人，你的智商也不输栾娇，你应该懂得，你妈妈只是我的一个人格，人格，你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吗？”
小望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再次开口：“那你把身体还给我妈妈。”
“没有办法还。”栾赢尔轻笑：“如果不是她自己放弃求生的意志，我根本不会醒过来。换言之，是她自己不想活下去了。”
“不会的，妈妈还有我……怎么会这样？”
“因为这个世界上，伤害你妈妈的人和事情，太多了。”
她走过去，伸手拉起小望的手。
大概是因为这是同一个身体，小望没有排斥，甚至贪婪的攥紧了她的手掌。
“小望，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帮你妈妈报仇，让那些曾经伤害过你妈妈的人，都付出代价，你愿意吗？”
她认真的询问着小望的意见。
明明只是个孩子，她却像是对待一个成年人那样认真的许诺。
“这样，也许有一天，等到你妈妈愿意回来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她了。”
“妈妈……还可以回来吗？”
“也许呢，人活着，总要有希望的，不是吗？”
她这样说话，既是在安慰沈望，也是在安慰自己。
人没有希望，怎么活下去？
那时的栾俏，应该不只是没有希望，或许，该用万念俱灰来形容。
没有人能够接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就连记忆都是假的，连自己都是不存在的一个人格，这个事实。
小望看了栾赢尔几秒，默默地把视线落在她受伤。
小声说：“那我能牵着你的手吗？”
栾赢尔怔了一下，随后把手伸过去，牵着他出了书房。
“那些东西你都看过了，再学也没用了，以后跟在我身边吧。”栾赢尔随口说道。
“好。”
小望倒不在乎学不学东西，他只知道，面前这个女人……
曾经是他的妈妈。
他的妈妈，还会回来的。
把小望带出来的时候，栾青瑜有些惊讶：“小望平常都在书房不怎么出来，你怎么把他带出来的？”
“你那什么语气？”栾赢尔有些不悦，“我又没有把他绑出来。”
“舅舅，是我要和、和……”
小望下意识想开口说是他想和妈妈出来的，然后想起眼前这个和自己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已经不是自己的妈妈了。
他张了张嘴，怎么也没喊出口。
“你生物学也学的不差吧。”栾赢尔抱着胳膊，闲闲的看着小望：“我再差，也是你生理学上的母亲，你喊我一声妈妈怎么了？”
小望张了张嘴，最后只用低的和蚊子一样的声音，喊了声妈妈。
这声妈妈，不是为她栾赢尔喊的，是为了栾俏。
他低头，也不是因为这具身体妥协，而是为了栾俏能有再回来的一天。
“行了，去我房间，我一会儿去找你。”
她伸手，拍了拍小望的脑袋，看向栾青瑜：“以后小望就给我教导了。”
“你？”
栾青瑜明显没反应过来，“你以前不是最烦……”
“那是以前了。”
她以前没想到这些。
现在才恍然想起来，栾俏不在的时候，她在意的东西，她都要守护好。
直到栾俏回来，再把这些人，这些东西，完完整整的还给她。
这十七年坎坷不平的人生，对栾俏来说，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她要还给她一个太平天下。
要让她衣食无忧的过完后半辈子。
她在心里想着这些，却没说出来，只朝栾青瑜摇了摇头，“我不会虐待他，毕竟也是栾家的人。”
栾青瑜好笑的道：“你以前不还是总说，只有你才算得上是栾家人吗？”
“你怎么总提以前？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已经八十岁了。”
栾赢尔不耐的走进自己房间，反手“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把房间里的小望吓了一跳。
栾赢尔看见小望，才想起来自己这儿多了个孩子的事儿。
她轻车熟路的走到书桌前，打开自己的电脑。
“你知道比你栾俏，你差在哪儿了吗？”
提起栾娇，小望愣了一下，“妹妹？”
“嗯。”栾赢尔打开电脑，几番操作，屏幕上就变成了沈氏集团财务部内部资料。
“我知道妹妹很聪明。”小望的语气里都是骄傲：“不过，我也会努力保护妹妹的。”
栾赢尔没理会他的保证，而是说：“比起栾娇，你输在太心软，她能拿自己的命，来陷害威胁你妈妈的人，你呢？仅仅是把足额的钱还回来？再说，真还回来，别人怎么看待栾氏集团？怎么看待身为董事长的栾俏？”
栾赢尔按下键盘上最后一个键，“如果不能一击必杀，就不要轻易出手。”
她说完，回头看向小望：“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