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姣姣在临城，那边她有自己的人，我也可以和她每天保持联系畅通，倒也不至于太过担心。
而且，她做起事来，比我冷静多了，比起她，我这边反而更觉得头疼。
好在眉姣姣离开的早，栾青瑜都没开始怀疑什么。
这个春节，就这样平淡的过去。
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整个京州，几乎还和过去一模一样。
过完年，就是二月初了。
在江城，二月初是要去祭拜逝去的先人和朋友的。
我离开江城后，和那边就再也没了联系，只是每个月，都会让身边的助理或者财务往那边打钱过去。
他们其实未必不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女儿，只是瞒着我这么多年……
我叹气。
二月初一早上。
天气阴沉沉的，我一大早，去买了两束白雏菊，先去送给了白思思，在那边陪了她好一会儿，才又去了苏晴的墓地。
从最初相识，到后来回到苏家，我一直以为苏晴对我是有敌意的。
包括邵之对苏晴的态度，也从潜意识里影响了我对苏晴的判断。
但凡那是我稍稍冷静一些，多仔细留心，大约也能看出几分苏晴的异常。
可我和其他人一样，都把她的异样，归咎于她的精神分裂症了。
说实话，我仅仅是和沈子宴相遇最初的那几个月，都已经被折磨的痛苦不堪。
苏晴呢？
她过了十七年这样的生活。
她知道全部的真相，带着真相替我生活，做我的挡箭牌。
无论风霜刀剑，还是冰霜雨雪，都不曾对她留情过。
换做别人，别说是精神分裂症，恐怕早就已经疯了。
我其实很心疼她，作为一个女孩子，承受这么多本来不该自己承受的东西。
到最后……
还为了保全我，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她穿着自己最爱的衣服，划破手腕动脉的那一刻，在想什么？
她会后悔吗？
这一切，我都不会知道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本该贴着照片的地方，因为苏晴和我长相一样，连贴照片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这还是栾青瑜亲自命令的。
我也没有她的照片，最后，只能从包里拿了一张自己的照片来，小心地贴在了本该贴照片的地方。
一个人存在过这个世界上，总要留下来点什么，证明自己曾活过。
我扫完墓，也没回公司，回到家里，意外的发现沈子宴也在。
“你没去公司吗？”
“嗯，在等你回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我勉强的笑了笑，问他：“小望和暖暖呢？”
“在房间，月嫂刚刚哄睡着，外面那么冷，先去泡个澡。”
“好。”
我去卧室，泡在温水里，因为出去一趟也累了，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想睡觉。
刚迷迷糊糊的要睡着，就听见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看见上面是眉姣姣的名字，顾不得自己手上还有水，接了电话，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她声音有些虚弱，道：“我现在在京大，你有时间吗？我要进实验室去。”
“现在？你回京州了？”
“嗯，刚刚到，有时间吗？”她仍然重复着刚才的话问我。
“嗯，我在家，马上过去，你等我一会儿。”
“好。”
我从卫生间出来，换上衣服，沈子宴看见了，问我：“又要走？”
“嗯，眉姣姣从临城回来了，说要去一趟实验室，没有我的权限她进不去。”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明明她才是栾家真正的继承人，结果，因为我，她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能拿回来。
我甩开脑海里的这些念头，跟沈子宴道别，就去了京大。
这里离京大并不远，我到的时候，才过了十几分钟。
一进入校园，走到实验室楼外，就看见眉姣姣倚靠在门边。
“你急匆匆的去临城，回来也不打一声招呼，是去拿什么了？”我疑惑的问。
她看了我一眼，摇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带我去实验室吧。”
她不肯说，我自认也不会强迫，带着她一路开通权限，进了实验室。
走到实验室门口，她像上次一样，把我拒之门外。
我并不懂这些东西，也实在没有偷师的念头，问她：“我一定不能进去吗？”
“也不是不能，但你进入了，恐怕你连N87的抑制剂都不会想要了。”
她说起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时我还不明白这个笑容的含义。
直到很多年后，知道N87的配方和成分，直到世界上再也没有栾赢尔与眉姣姣这个人的存在，我才知道她口中的‘不想要’是什么意思。
她进了实验室，我一个人在外面无聊，就干脆又去了隔壁的档案室看资料。
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我上次放的书，还在原来的地方。
这一次，倒不需要别人来帮我找了。
我拿了资料，就坐在书桌上看，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这边有些阴冷。
我抱紧了手臂，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出了档案室，去了隔壁的实验室。
实验室我是有权限打开的，不过一般我不会打扰他们。
只不过我想着，眉姣姣在里面，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太过重要的实验吧？
这样想着，我便直接开了门。
可下一幕，里面的场景直接让我汗毛直立。
我看着实验室内，躺在床上的眉姣姣，她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而那些仪器，源源不断的吸收着她身体里的血液，流淌进旁边的容器里，一层层的，不断地过滤。
直到那血液变得不再浓稠，稀释到几乎淡红色的程度。
我怔了几秒，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我进来时，里面已经有人看到我，回头来向我打招呼：“家主。”
接着，又几道声音一齐喊我。
我一一回应。
床上躺着的眉姣姣听见声音，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我。
半晌后，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连接着的一堆医疗设备。
然后叹气道：“我不想让你进来的，终究还是让你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