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我和陆辰华之间曾有过种种矛盾和隔阂,但他对我一向温和,极少说这样的话。
我听着这些话有些刺耳,可站在他的立场,他说的也确实是真的。
只是……
我放低了声音,问他:“那我直接问你,你研究N87抑制剂时,最重要的那样配方,是从哪里来的?”
他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来,还附赠了我一个冷笑。
“你们栾家人研究出N87用来折磨人,就自以为是的以为抑制剂只能靠你们栾家人自身才能研究出来吗?”
他说着话,走到我身边,低头在我耳边道:“难道你不觉得,如果真的只有你们栾家人的血液才能研制出抑制剂,才是对你们栾家人最致命的打击吗?会有多少人,沦为生产血液的机器?”
我浑身冷汗,被他的话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说得对。
也多亏栾家注重血脉,这么多年一直只靠嫡系一脉单传。
否则N87真的流传出去,感染N87的人多了,他们总会知道N87抑制剂的配方里需要栾家人的血液。
到那时,被N87折磨的人哪里还顾得上栾家的权势,只会想要活命或者得到解脱。
真正危险的,反而不是感染N87的人,而是作为‘解药’配方之一的栾家人。
“不管怎样,付雯她……”
“我和付雯没关系。”陆辰华直接打断我,“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一件事?”
“没别的事了,既然你说你和她没关系,那我相信你。”我侧眸看向他:“但我也希望,如果你真的有别的办法研制出N87的抑制剂,能告诉我,你知道,那是我和小望唯一的希望。”
他没说话,但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我这才说了声抱歉,准备从他办公室出去。
刚要走,就被他拉住胳膊,“栾俏,你到底有没有心?”
“什么?”
我没想到他话题跳跃的这么快,几乎都懵了,“什么有没有心?”
“你……”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最终哂笑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是我奢求了,栾家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心呢?”
我看到他的表情,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但这个问题,我给不了他答案。
就连我自己,现在也分不清我对沈子宴和沈莫寒的感情。
平心而论,我现在在沈莫寒家迟迟不走,真的只是想确定他的身份吗?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还不够我确定他的身份吗?
可我每次只要一想到要离开他,心脏就一阵窒息的疼痛。
如同得知沈子宴飞机失事的那一刻。
但每次夜深人静,我和沈莫寒一墙之隔,我也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沈子宴知道现在的情景,会是什么反应?
我移情别恋?
而且移情别恋的对象,还是他的双胞胎哥哥?
八点档狗血剧都不敢这么拍!
我不敢再想下去,几乎是逃一样的从陆辰华的办公室离开。
出了他办公室,我才觉得那种压在我心头的窒息感消失。
我按住胸口,感受着胸腔内心脏飞快的跳动,这才觉得自己还活生生的站在人间。
我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去了公司,和风控部门一起预估了风险,做好了最强级别的风控措施,这才稍稍安心几分。
接着,我给栾青瑜打了电话。
可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接我电话。
我有些奇怪,又打了一遍电话过去,依然没有人接。
我没放在心上,直到半小时后,他才回我电话,语气里还有些没来得及平复的喘气声,问我:“怎么了?”
“付雯的事情,你有什么眉目吗?”
“付雯……”提起付雯,栾青瑜的语气似乎并不那么好:“一个背叛栾家的人,没必要理会,如果她再敢出现在京州,你出手不必留情。”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的道:“可如果陆辰华那么多年的研究成果都是因为她,她也很可能是栾家嫡系。”
我和栾青瑜之间的约定,只有我和她,以及眉姣姣和楚郁知道。
眉姣姣已经不在了,楚郁不可能会背叛我说出这件事。
只有栾青瑜知道,我是栾赢尔,但我不是栾家嫡系。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阴差阳错的生下了暖暖,但我和栾青瑜这一代,真正的嫡系继承人,到底是谁?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
付雯已经盗取了实验室的机密,甚至还在咖啡厅放了一把火,想让我和楚郁死于火海。
火灾……
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十七年前把栾家付之一炬的那场大火了。
作为女性,相处那么久的朋友,我不了解她,但从某一方面,我也了解她。
她是在警告栾家的人。
甚至我怀疑当初京州大学的那场火,可能也和她有关。
——当然,如果那时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话。
可是,要是她那时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却隐瞒着所有人,宁愿一步步的接近我,博取我的信任,从而进入栾氏集团和实验室的高层……
这未免太心机了些。
栾青瑜总说我做事心软,可我实在不愿意把人往坏处去想。
我抓了抓头发,应了他一声,但到底还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到时找到付雯,我也想亲自问问她,这么久的隐瞒与谋划,甚至不惜想要我和楚郁的命,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可我没等到找到付雯亲口问出这句话,先得到了她的死讯。
她是在一个凌晨,被临城的一艘渔船在水面上发现的。
据说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泡的腐烂,因为身上有不少伤口,吸引了很多鱼和海鸟来啄食,整个尸体包括面部都面部全非。
警察立案要求我去认尸的时候,都不忍心让我看,只问我有没有认识的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靠DNA来排查身份。
我一边抽了血拿去做DNA检测,一边还是要求警察让我去看看付雯。
掀开白布的那一刻,满目疮痍的尸体映入我的眼帘。
我受不住那样的冲击,忍不住直接跌到在地上,扭头在一旁呕吐起来。
一旁的年轻警察似乎有些不忍心,走过来安抚我两句,又递给我一杯水:“喝口水吧,你这是正常反应,别说你了,就连我们,看到这样的尸体都得做噩梦几天。”
“她……她死亡时间,多久了?”
我得判断她的死亡时间,才能查到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