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很敏锐,栾赢尔的停顿他轻易便听了出来。
又抬头看了姜时也一眼,大智能猜到母亲是在称呼上的纠结。
想到方才这个人抱着栾赢尔那一幕,沈望抬头朝栾赢尔无辜地眨巴眼睛:
“可是他好年轻,我觉得更应该叫哥哥。”
说着他又迈着小短腿上去礼貌地向对方问好,“姜哥哥你好,我叫沈望。”
到底是栾赢尔的儿子,语气神态,利益,挑不出半分的毛病,但就是带着一股,让人忽视不掉的敌意。
姜时也感觉到了沈望的敌意,但也没有觉得不舒服。
栾姐姐的儿子,那就是他应该爱护的晚辈。
他蹲下身和沈望平视,“你好小望,我叫姜时也。”
沈望没想到对方竟然不生气,甚至友好地跟他打招呼,抿了抿唇,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故意找茬,还是忍不住道:
“你的名字怎么那么像女孩子?”
姜时也失笑,“那有什么,名字不过是一个供人称呼的代号而已,谁规定性别了?”
沈望哑然。
他发现这个姜时也跟过去那些喜欢妈妈的人都不一样,他的眼神坦坦荡荡,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真诚。
沈望跟栾娇不一样,不会仅凭自己的好恶蛮不讲理地仇视谁,他分得清好坏。
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告诉他,他应该适可而止了。
沈望只能默默然地退回栾赢尔身边,“妈妈,我们去看妹妹好不好?”
姜时也听着心口又是一滞。
她还有一个女儿么?
这么说的话,栾姐姐和她丈夫的感情应该很好吧?否则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一而再地给对方生儿育女?
他敛下眸,“栾姐姐你去吧,不用在意我。”
栾赢尔似笑非笑地看了沈望一眼,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小家伙的小算计。
但她也没拆穿,毕竟她对这个干净的少年也确实没什么想法。
只是见他情绪不佳的样子皱了皱眉,“别总哭丧个脸,我儿子都没你脆弱。”
她这么一说,本来是有心想教育一下这个毛头小子的,水质对方竟然莫名其妙又委屈了,眼中手误升腾。
她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好了我不说你了,走,跟我过来。”
沈望揪着栾赢尔袖子的手猛地一紧。
饶是他才出现不过几分钟,也能感受到妈妈对这个人独特的包容,甚至是纵容。
“妈妈……”
“嗯?”
“你要带姜哥哥去看暖暖?”
妹妹那样的状态,怎么能随便让一个外人看到呢?那可是栾家的下一任家主。
栾赢尔明白沈望的顾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
“思虑周全,做的不错,但是小望,你要永远相信妈妈。”
她是栾赢尔,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栾赢尔的袖子都被沈望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才听到小家伙闷闷的声音:
“我知道了。”
栾赢尔满意地“嗯”了一声,回头给了姜时也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
姜时也乖乖巧巧地跟着,也不多问。
到栾娇房间的时候,不意外地听到栾娇的质问:
“你先前说的,这个药物带了让人上瘾的成分,是真的?”
楚郁的声音稍显平淡,但还是回答得很明确。
“你没感觉么?每一次发作的时候,你是不是越来越不愿意去承受那种痛苦了?是不是满脑子只想着药怎么还不到?你觉得你这样的状态,跟那些吸食那种药物的人有多大差别?”
栾娇脸色铁青,显然楚郁说对了。
按理说像这种折磨人的药物,她应该越抵抗越不怕才对,可她却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发作,愈发没有耐心去发挥自己的意志力了。
这说明,她在被削弱。
她抬头,冷冷地看着楚郁。
“听着,明天起,这个药再寄来,不准给我用。”
“不可以。”
说出这三个字的,当然是已然赶来的栾赢尔。
栾娇嫌恶的眼神落在她脸上:“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我跟你中的是一样的毒。”
栾赢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栾娇,这种毒和罂粟不一样,罂粟只需要抵抗的是上瘾的痛苦,但这种毒是会要人命的。”
姜时也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
栾娇?就是沈望的妹妹?为什么一个姓栾一个姓沈?
还有这个栾娇对栾姐姐的态度,怎么看着那么不友好的样子?
还有他们口中的要命的毒,又是上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涌入的信息太多,姜时也单纯的脑子明显不够用,懵怔在原地。
栾娇双臂抱胸,嗤笑一声看着栾赢尔:
“你怕我死了我妈妈恨死你?”
栾赢尔一张俏脸陡然结了冰。
“栾娇,我再说一次,我就是你妈妈。”
“呵,你也配?”
栾娇不屑,“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栾赢尔,你别小看我,这个毒都没把你弄死,我不信它弄得死我!我栾娇会比你差?笑话!”
栾赢尔沉默下来,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尔尔,栾娇她不能……”
楚郁试图劝说栾赢尔,却被栾赢尔开口打断。
“那就依你,下一次不给你用抑制剂。”
楚郁倏然瞪大眼睛,嗓音都不自觉拔高了些,“尔尔!”
栾赢尔淡淡地睨他一眼,“你吼我做什么,没听见吗?这是她自己的要求。”
“可你明知道……”
“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栾赢尔嗤笑,“有的人不吃点苦头长不了教训,她觉得她自己能行那就试试看。”
说着,她的目光转向栾娇,四目相对,火星四溅。
“我等着你来求我。”
那种痛苦她再清楚不过。
栾娇意志力或许不输她,但她自小体弱,身体的硬件设备根本不允许。
栾娇恨得咬牙切齿,“你做梦!”
“希望到时候你能跟现在一样嘴硬。”
栾赢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哦,对了,你要是因此就这么死了,我是不会有任何负罪感的。因为我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栾俏,你是自杀。”
“你!”
栾赢尔懒得在跟她争执,懒懒地瞥她一眼,转身离开。
她没有给姜时也任何的示意,但姜时也仍然一言不发地跟上了她。
待走到空旷的中庭,栾赢尔才停下来,斜睨了他一眼,“还真当上我的小尾巴了?”
姜时也抿唇,“就是觉得,这个时候,不能让姐姐一个人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