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明白,就也不去想,在审讯室里安安静静的等着外面的消息。
可到最后,栾青瑜也没来见过我一次,包括眉姣姣。
期间,楚郁倒是来的次数不少,还有沈莫寒。
沈莫寒每次来,脸色都不大好看,我也不敢问太多。
这件事一直被拖了一个多月,直到一个多月后,我也没能被保释出去。
其实我想到这种可能了。
毕竟尸体不翼而飞,而我又亲口承认过致命一刀确实是我伤的。
我恐怕摆脱不了杀人的罪名了。
直到一审开庭,我才真正的,正式的见到栾青瑜。
我有挺多话想和他说的,我也不是没有试图让楚郁帮我联系过他。
可楚郁说,他不肯来见我。
原因我不清楚,但我觉得他不会是怕被我牵连的人。
我站在被告席上,旁边有栾家的律师团队,还在争论着怎样才能为我减轻量刑。
就连他们也觉得,我这是必被判刑的案子。
走到这一步,连生死都经历过了,我倒也未必有那么害怕面对这一切。
只是觉得不甘心。
N87抑制剂还没有真正彻底的研发成果,小望暖暖还没有长大,我也还没有……找到沈子宴。
我的目光落在沈莫寒身上。
从没有任何一次,我这样迫切的希望他是,希望他是沈子宴。
如果是这样,那小望和暖暖,至少还有一个至亲是在身边的。
我垂下头,等待着法官的宣判。
“被告栾俏,因防卫过当致使被害人身亡,现一审给予以下判决……”
他话没说完,旁听席上的沈莫寒就站起来,道:“我自首。”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说出来却极具力量。
而在场的法官以及旁听的人,还有栾家的律师,都因为这话纷纷变色。
他说自首,什么意思?
我不信!
我不信是他。
在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走到被告席上,清冷的看了我一眼,道:“人不是栾俏杀的。”
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哗然。
“你在干什么?”我抓住他衣袖,“你疯了?”
杀人的罪名,这种事也是能随便掺和进来的吗?
我一个人被拖下水也就算了,他怎么还把自己也搞下水的?
就连栾青瑜……
我不想往那方面去想,可自从我进了审讯室,也不曾见过他一面。
然而我看向栾青瑜的时候,他脸色平静,好像一点都不意外现在沈莫寒做的事。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他这些天对我避而不见的原因。
我一下子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一字一句的、听着沈莫寒说。
他说,是他想要买凶杀人,事后,送到医院时,那个人还没有死,但他怕人被救过来说出他是幕后主使,就买通了医生,指示医生在手术过程中故意造成意外死亡。
然后又处理了尸体。
问及这么做的动机,他说,我已经是他的未婚妻,只要我死了,栾氏集团就是他的了。
我只觉得这个理由简单又荒唐的可笑。
别说是我,就连观众席上来看热闹的人都不会有人信。
栾家这么多年之所以能够传承,靠的就是血脉。
成也血脉,败也血脉。
所以十七年前,哪怕牺牲了整个栾家,也要保留下最后的血脉和暗地里的势力,以待将来重建栾家。
只是不知道这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出现了我这个变数。
我太清楚栾家的作风了,也因此知道,即使栾家只有我一个人,即使我死了,栾家也不会落到任何人手上。
沈莫寒作为沈家的人,应该清楚这一点。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除非,他是故意的。
我倏然抬起头,“沈莫寒!你别冲动!”
他要是认了,就真的没法回头了。
他回头朝我看了一眼,那一眼,目光温柔而怜惜,看着我,好像带了无尽的深情。
我浑身一震。
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仿佛不是沈莫寒,而是沈子宴……
只有他,只有沈子宴,才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
我正要开口,就看见沈莫寒已经让律师拿来了相关的证据,甚至就连尸体,都让人带了过来,还有当天给那个冒充司机的人做手术的全体医生护士,都在现场。
现在人证物证俱全,法官休庭了一会儿,就又重新宣判结果。
其实不用法官宣判,我都猜到了结果。
无非就是宣判我正当防卫,无罪释放,而沈莫寒,会是比我防卫过当更重的罪名。
买凶杀人,盗窃尸体,收买人证,这桩桩件件罪名宣判下来,他的判决绝对不会轻。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趁着法官还没念完判决书,低声说:“你自首什么?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你要是真想杀我,或者真想要栾氏集团,犯不着用这么低级的手段。你这么做之前,想想沈家?”
他没理我。
“沈莫寒!”我踹了他一脚:“我用不着你假好心,我实话告诉你,我根本不喜欢你,你也用不着为我做这些,我和你订婚也不是为了你。”
他终于看了我一眼,轻笑了一声,“那你是为了谁?”
我一半是真心,一半是为了试探。
我抿了抿唇,道:“为了沈子宴。”
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片刻后才松开,大约类似于一种感慨般的语气,又仿佛是解脱一样的说:“足够了。”
足够了?什么足够了?
我还没搞明白,就听见法官敲了锤子,要念判决书。
“沈莫寒!你再不改口供,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这是杀人的罪名,不是轻易能担的!”
他和我性质还不一样。
我还只是自卫过当杀人,而且有栾家的律师团队在,再加上栾青瑜可以帮忙上下打点,即使真的判决,我也不会判太久。
如果我还是以前那个苏俏,或许我还会怕履历上留下这一笔,成为人生的污点。
但现在,都已经坐在了栾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上,会不会真的杀人,是不是真的想杀人,谁会看不清楚?
谁会不知道我是被陷害的?
谁会真的在意我是不是真的杀人了?
不会。
所以我也不在乎,无非就是多吃几年苦。
而小望和暖暖……
栾青瑜是一定会抚养好暖暖长大的,甚至可能会比我这个做母亲的,对暖暖更加上心。
而有眉姣姣和付雯,以及楚郁在,小望的N87抑制剂也还有希望。
可沈莫寒替我进去……
他面临的,可是故意谋杀罪。
我神色复杂,正想继续劝他,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