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反应是想问他程珊怎么样了。
但下一秒，又立刻唾弃这样的自己，只深深地叹了口气，冷淡的说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俏俏，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和倦怠，“她是在给暖暖买礼物的时候遇到车祸的，直到送上救护车，手里还拿着那些礼物，护士都掰不开她的手。”
饶是我不喜欢程珊，听见这样的话，也不免动容。
最终，还是小望拍了拍我的手，“妈妈，你去看看那个阿姨吧。”
小望生来聪慧，他未必没有察觉到我和程珊之间的关系，以及沈莫寒和程珊的事情。
但他什么都没说，直到现在，他还让我去看望程珊。
我对着电话那边的沈莫寒应了一声，挂断电话，认真的问小望：“小望，为什么要妈妈去看那个阿姨？你知道吗，你和暖暖，可能会因为她，就没有爸爸了。”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会因为听到程珊是为了给自己妹妹买礼物而车祸让我摒弃前嫌去看望程珊。
但在面对‘可能’失去爸爸这件事，还是犹豫了。
最后，他仍然坚定道：“如果爸爸会因为这个阿姨，不要妈妈和我还有妹妹，以后也可能会因为别的阿姨不要我们， 妈妈不怕，你有我和妹妹，我和妹妹永远不会不要你的。”
我听得心里暖暖的，“没事，小望，妈妈和你开玩笑的，妈妈这就去看看那个阿姨，你和苏然阿姨在家里等妈妈，不要去惹外婆生气，还有另一个阿姨，离他远一点，知道吗？”
我这一代，栾家血脉混淆，但继我之后，栾家血脉回归正统，暖暖和小望是下一代唯二的两个孩子，一母同胞。
暖暖是唯一的继承人，我并不担心叶南蓉会在暖暖才两岁的时候就对她做什么，何况暖暖本来就体弱多娇。
但小望……
就不一定了。
只是，我也不希望带着小望，去医院看那样的场面。
再三嘱托苏然照看好小望后，我才开车出门去了医院。
在护士的指引下，到了手术室外，果然看见沈莫寒站在走廊上。
下一秒，我的目光就落在他手上。
他垂着手，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因此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是粉色的儿童玩具。
那塑料袋上，还沾染着鲜血，一滴滴的往下流淌着。
滴的走廊里都是，在这森冷的手术室外，显得更加渗人。
我低低地咳了一声，见他看向我，这才道：“手术多久了？”
“两个小时了。”
“伤到哪里了？严重吗？”
正说着话，医生已经从手术室出来，摘下口罩，疲惫的道：“手术成功了，患者的动脉出血也已经止住了，接下来只需要静养等伤口恢复拆线就可以了。”
“谢谢医生，辛苦您了。”我替他道了谢，看着护士把麻醉过后已经清醒的程珊推出来。
她看到我，怔了一下，但似乎好像并没有特别惊讶，只朝我笑了笑。
那笑容略带深意。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去想那笑是什么意思，就看到沈莫寒越过我，跟着护士进了病房。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走廊里空荡荡的，心底更显得寂寥。
反应过来后，我又有些自嘲，跟着进了病房。
沈莫寒正在和程珊说着话，见到我，程珊勉强要起来，被沈莫寒制止。
“你伤还没好，尽量不要动，以免牵扯到伤口，回头我请个护工来照顾你。”
程珊连忙摇头，“不用麻烦的，我……我已经很麻烦您和夫人了，等我伤好了，我一定会把工作补上的。”
“工作的事情不着急，我暂时让别人去做，你安心养伤。”他再一次耐心的叮嘱程珊。
沈莫寒的性格我是知道的。
无论他作为沈子宴的身份，还是后来作为那个归国而来杀伐果断的沈莫寒，都令人难以近身。
他对自己的秘书助理，要求也一向严格。
别说是这样非工伤性质的耽误工作，即使只是工作延误，他都曾毫不留情的开出过自己手下的经理。
什么时候，沈莫寒也这样‘通情达理’了？
我心里想着这些，却并未开口说出来，只是把手里的白百何和康乃馨放在床头柜上，道：“我很感谢你帮暖暖买礼物，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自责，护工的事情我会留意的，先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说其他的，你还年轻，不要让自己留下后遗症。”
我说完，就看见她感激的看着我。
我顿了顿，接着道：“以后不用去给小望和暖暖买礼物，这些栾家的佣人都会准备好的。”
她闻言似乎愣了一下，片刻后，用一种带着异样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秒。
我任由她打量。
但这样的较量，只在须臾，沈莫寒看过来时，不赞同的朝我道：“这些虽然是佣人的分内之事，但程珊去买，也是她的一片心意，而且，你已经离开栾家……”
“你没看直播吗？还是你的秘书没把今天京州的要闻简述给你？”我冷漠打断他。
他皱眉，“程珊是我的秘书。”
“哦。”我似笑非笑，“你秘书还能在工作时间离开岗位呢？我们栾氏集团的前台，要求都比这高。”
“栾俏，你什么意思？”
“觉得没意思而已，新闻发布会的直播你看过，我会回到栾氏集团，重新出任栾氏集团董事长一职，暂时会住在栾家，小望和暖暖才两岁，自然也是跟着我的。”
我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确定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但无论是谁，哪怕是沈莫寒，也不能动摇小望和暖暖在我心里的地位。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把我从小望和暖暖身边分开。
“以往是我错了，为了你和小望，和栾家决裂，甚至被迫和暖暖分开，但现在我明白了——”
爱一个人，想要让一个人离不开你，不是要一味的对他付出。
那样，他只会觉得，他什么都不做，甚至不用爱你，你都会爱他爱到昏了头。
只有让他对你付出，让他得不到，让他不甘心，他才觉得自己的投入的没有得到回报，直到索取到他觉得应得的、回本、甚至双倍的回报之前，才会离开和厌倦。
感情如博弈，先付出的那个人，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