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您都提到了这个,”周礼天刻意一顿,半闭上眼睛:“那有些事情,或许我就该跟您说清楚了。”
“还记得我之前跟您提到的,想要讨论‘关于少爷的事情’么?您所提到的,与这件事情有很大关系。”
明白事态的严肃程度,金逸催动星魂消化掉积攒的酒精,同时展开避人、遮光、绝音的结界。
深吸一口气,他确信自己有这份承认真相的胆量与实力:“你说吧。”
“那个时候,与您交手的少爷,并不是少爷本人,我想您应该已经了解了部分吧?”
“啊,那个我知道。”金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搜寻着脑中可怜的记忆:“那个玩意儿,叫什么双重人格是吧?”
“或许这么说也不太严谨。”头疼地抓住发根,他尽量以自己能理解的说法解释道:“总之,就是类似换人代打这样的情况吧?”
“可以说是这样,也可以说不是这样。”自从话题进入到与李轩相关后,老者周身所散发的氛围总是显得悲痛:“少爷的人格,根本就不止一个。”
“除去主人格外,您今天在宴会上见到的‘李轩’,已经是我们所观测到的第七个‘李轩’了。”
“这?”金逸身形一僵,意识到了什么的他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吧?真的是这种特性……?”
未等他说完,周礼天便面色苦涩地点了点头:“是的,就是那种特性。”
“每次受到足以威胁性命的攻击,就催生一种人格来替伤,是么?”男人面色凝重,说道:“‘死亡’的人格不会再次出现,即彻彻底底的死亡……”
“同样,死亡的经历,也会原原本本地印刻在少爷主人格的记忆中。”以指为笔,周礼天勾勒出一幅卡通的自画像来:“这是代价。”
“但除了这个代价外,通常还需要支付大量的星魂作为启动术式的条件。”
金逸打断道:“可是轩兄身上根本没有这么多星魂。”
“那也就是说,每次切换人格,透支的都是他未来的潜能和生命力?”
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样地展开,他喃喃自语道:“喂,这到底是哪门子展开啊?”
“不仅如此。”周礼天并没有给金逸太多的消化信息的时间,继续说道:“在经过数年的沉淀后,现在的少爷……”
他欲言又止,最后下定决心说道:“只要受到刺激,就会直接切换人格了。”
“啥玩意儿?直接变成被动了?!”金逸震惊得张大了嘴,嘟囔道:“那岂不是他想换就能换?”
“这样一来,消耗根本就是不可控的啊!”
用力地将手撑在自己的下巴上,男人追忆着数小时前的点点滴滴:“怪不得……怪不得我说那时候轩兄的气息怎么那么怪呢。”
“原来那家伙,那会儿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受到了什么外来的刺激后,直接转变人格了?”
饶是经历过千年岁月,于战场上厮杀不败的金逸,面对过各种奇形怪状的强敌,却唯独没有见过这般怪异的情况。
从前遇到过的朋友、敌人中,有着这种特质的人,并不是没有,相反还不少。
毕竟这是人类在遭遇到生命威胁时会迸发的本能,并没有什么值得苛责的。
但像李轩这样,受到刺激就被迫消耗精力开启新状态,开完就‘死’的情况,他还从来没见过。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郁闷地出口气,金逸用指尖顶住眉心:“我猜,接下来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部分有关的事情吧?”
不知不觉地坐正了身子,他竟然带有一丝对于探究的狂热:“那就好好说说吧。对此,我也很感兴趣。”
风吹过草地时,卷起沙沙的细响。
大抵是感官的错觉作祟,金逸竟觉得风的势头又大了些。
这般势能运动,对于夏天的晚风来说,无疑是不正常的——
对着男人惊诧的脸色,周礼天缓缓开口:“不知您,听说过虚廊没有?”
刹那间收起了所有“人”该具备的情感,金逸面无表情地问道:“这不是人类应该知道的地方。”
“你果然知道。”周礼天并不惊讶,诉说着往年的秘史:“不,不仅如此。在那个地方,我们应该见过。”
“不,我们没有,更不可能在那个地方见过。”身体前倾,冰冷的面容向着老者靠近:“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在仓促逃命时,无意间窥探到了‘无’的一角。”
“那是过去、现在、未来,所有不存在,却发生过的事情,全部在虚廊重现演变。”
“你……?”无懈可击的他出现了一丝裂纹,纠结而又痛苦地蹲**去:“什么时候?”
“我只在七年前在虚廊停留过,而且,那还是处于最里边的心相空间,为什么你会……?”
提到过往时,那淡蓝色、且雅致的身影总会时不时地在眼前闪现,提醒着刻骨铭心的沉重。
他不愿去想,也不愿去触碰,可是‘她’却是逼着他想起来,并沉浸在其中无可自拔。
“三年前。”周礼天斩钉截铁,万分确信地说道:“就算时间无法进入虚廊,我也能肯定,那就是三年前。”
“那个时候,我在本应空无一物的‘道’上,见到了某个青年的背影。”
尝试着用特殊的咒法将当时所见到的光景还原,却在每次圆形的棱镜将要形成时,遭到了世界意识的阻碍。
运法无数次,又失败无数次,周礼天总算是勉强还原出一个虚幻的拟影来。
可这虚影,也没能在现世存留更长的时间,仅在一秒过后便破碎如光点,消散于自然间。
与此同时,周礼天也受到了来自世界意识的反噬——
漆黑的业火从他做法的右手燃起,侵蚀、灼烧着老者的肌肤。
几乎是下意识的,周礼天便将自己着了火的手臂连根断去,这才没有让业火波及到自己。
——虽然成像的时间甚至不足一秒,但他确信,金逸能所有的细节都收入眼底。
痛苦地大口喘气,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额头滴落,老者艰难地说道:“那个人,是你,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