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混乱得好似千百场风暴同时作虐，金逸痛苦地按住太阳穴，迷乱地说：“不，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不可能在那儿……”
“等等，他……”精神状态隐约间出了一些问题，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为什么，我会在那里？”
“不，我不在那里……在那里的，是谁？”
叹息着别过脸去，周礼天从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窥视那抹虚无：“如此庞大的信息量，总会让人迷失自己的定位。”
上前去摇晃了一下男人的身体，并用所剩不多的，用以对抗‘业’的星魂驱散幻境，老者问道：“您还好吗？”
“唔……”男人的动作忽然停止了。
犹如电力耗尽的遥控飞机一般，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接着，金逸垂于右侧的拳头猛然攥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给了自己一拳：“噗！”
鲜血顺着唇角流下，他连连咳嗽：“咳！咳咳！遇事不决，果然自残永远是最好的选择啊……”
“厉害！”周礼天惊叹一声，感慨道：“不愧是断绝因果之人，竟然凭借着肉身就从信息的洪流中安然返回……”
“老东西。”金逸眼神不善，对于对方的行径十分不满：“你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吗？”
针刺般的敌意从正面打来，扎得周礼天面皮隐隐作疼：“当然知道。”
“请原谅我的无礼。”真挚地弓下腰去，只剩一只手的老者更显单薄：“我只是认为，这样才能让您明白我之后的说法。”
“毕竟，只有接触过虚廊的人，才会明白述说者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不是吗？”
对他的狡猾无力追责，金逸恨恨地叹一口气：“年纪上去的家伙，就是油滑。”
“我觉得我的年龄不及您半分。”周礼天眨眨眼睛，将自己的身份拜访至下位：“话说回来，那个行走在‘道’上的人，真的不是您吗？”
不耐烦地扭过头去，金逸不想提及这个话题：“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个？”
“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奇心而已。”他的眼中突然爆发出如狼似虎的精光，透着惊人的、世俗的贪婪：“肉身进入虚廊之中，我曾以为没有人能够做到。”
“就连我那已经仙逝的老师，都曾无数次告诫于我，那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而现今，那个有着此等神通的男人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又如何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呢？”
“嘁。知道那么多，对你可没有好处。”用力活动了几下僵硬的身子骨，他说道：“凡人凭借肉身进入虚廊，只不过找死而已。”
老者猛然俯下头去，将背后袒露给男人：“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请金先生告诉我答案！”
“……你，”勾起的小指突然弹动一下，不禁将周礼天与某个人的样子联系起来，金逸粗鲁地回应：“不是。”
“那个人，不是我。”
“那，您认识那个人吗？”他急切地问道。
“认识？”额头突然绞起狰狞的十字，金逸呵呵冷笑道：“不光认识，我还想弄死他呢。”
擅自脑补出一副完整的人际关系索引图来，他不爽地轻声嘟囔道：“没想到那个混蛋还去过虚廊……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忍不住在脑中将那个在虚无之海现身的神秘人的样子想象出来，金逸用力地挥手，于心中作出誓言：不管你想要干什么，下次见面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没能得到想要的答复，周礼天满是遗憾地拉起了身子：“是吗？您也不知道吗？”
到了这儿，金逸反倒是有些好奇了：“喂，老家伙。你为什么想要去虚廊？”
“因为，我……”他的眼中透出追忆的神色，惆怅万千：“我还想见一面我的￥％。”
“……！”
自那个‘称呼’被世界意识消音后，金逸便明白了。
但他没有喊停，反而任由老者继续说下去：“他被人暗算，以卑鄙的手段杀死。”
“不仅尸骨无存，就连存在的因果都受到了反噬……这世间，早已没有人记得他了。”
“如果不是我早年间修炼过强行保存记忆的秘法，恐怕也早已忘了。”感慨着摇了摇头，他说道：“我听说在虚廊中，能见到过去的事情。”
“所以你就想要进去，再见他一面？”对此，金逸感同身受：“我理解你的思念。”
“现实固然残酷。”
“可是幻象，却也不是十全十美。”他劝告着，以生者的身份劝告着：“只要沉溺在甜美的虚幻之中一秒钟，单凭你的实力，就再也无法回来了。”
“这样，真的值得吗？”
握紧了枯槁的手掌，他的眼中水光闪动：“我既想要见他，又想要保护少爷。这，是不是太贪心了？”
“人的欲望本来就是无止境的。”金逸叹一口气，说道：“若是不‘贪心’，又怎能算得上是人？”
安慰般地将老管家沾了些褶皱的衣服抚平，男人说道：“逝者已逝，无法改变。”
“若是对生者还留存有执念，那就倾尽全力，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吧。”
“毕竟，谁都不想在赴死时还留有遗憾，不是吗？”
“您说得对。”彻底被金逸所说的话折服，周礼天表达自己对他的谢意：“感谢您在我迷茫之际开导我。”
苦笑着摇了摇头，老者感慨道：“要是，从最开始就没有接触到那个概念，是不是就能从源头解决问题呢？”
“真是个天真的想法。”嘲笑着空无的虚影，男人好似看透一切：“言语可是世界上最为空洞的几个象征物之一。”
“而人类，也恰好就是那无法被言语打动的几类动物之一。”
“说了这么多，”他有些疲倦的捏了捏肩膀，浑身上下从冰冷的状态退出：“接下来你要说的东西，应该就和轩兄有关了吧？”
金逸抱怨着，并连续吐槽：“真是的，明明一开始就是想说关于那小子的事情，为什么最后会牵扯到自己啊？”
“牵扯到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还把自己套进去了……你这家伙，难道就是传说中那种越老越糊涂的形象代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