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北掀眼皮看了一眼,不发一言地接了过来,仰头吞药。
方才进来的急,司遥没来得及拧开房里全部的灯,昏黄的灯光照映着他扬起的下颚,线条清晰且冷硬,连喝水吞咽的动作也都被司遥尽收眼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得急了,几滴水滴从他唇角往下滴落,滑进了微微发红的脖颈。
司遥倏地就想起了四年前从沈家家宴上散席后,在他的车上,他喝了不少酒,或清醒或故意,喝水喝得又急又凶,洒了满脖颈。
他哄着司遥替自己擦拭,司遥赌气不肯,他便半眯着那双含情眼,问她是不是吃醋了。
回忆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了进来。
那个时候的孟时北还没与自己挑明心意,他像是一个高端的猎手,不断地对眼前的女孩出手,试探。
可他们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司遥呆呆地望着他,脑袋里一片混乱。
既然想不明白,她干脆就不想了,动作比脑子转得快,伸手抽了纸巾就想伸过去替他擦拭掉洒出来的水珠。
“不用了。”喝了水,他的声音没有那么沙哑,虽然药物还没有挥发出作用,但孟时北已经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冷冷地侧开头,伸手随意地抹掉了唇边的水珠。
眸底是一片深海。
司遥有一瞬间心凉,却又隐隐的不甘心。
茫茫人海之中,两个人能遇见的几率有多大?
而曾经相爱却分开的人再重逢的几率又有多大?
她并没有奢望两人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也清楚地知道如今横亘在他们中间的更不是身份不同家世不同的深渊。
几乎是不可能调和的矛盾驱赶着让她离开了孟时北。
可至少,让她昨晚今晚再遇见的梦。
让她将生病的他安顿好。
见司遥一直不说话,孟时北偏过头,再度开腔,“我的衣服呢?”
“你吃了药,一会应该会发汗,你的衬衫不吸汗,要不要联系一下助理,让他们帮你送几件衣服上来?”
司遥瞟见他不自在地扯了被子挡住赤-LUO的胸膛,表情也有些讪讪的,“虽是酒店的床铺,但不换衣服就上床,太多细菌了……”
司遥读医学医,身上自然会沾染到作为医者的一些怪毛病,比如身上穿着外衣是绝对不会上床铺的。
为此,孟时北在之前还故意逗/弄着吓她,经常喜欢抱着还没换了衣服的司遥,佯做要将她丢上床上。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地脱了我的衣服?司遥,四年不见,你的矜持呢?”
孟时北忍了喉头的滚烫,尽可能令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漠。
但他显然低估了司遥这四年在急诊科锻炼出来的本事。
听见他这么说,司遥不仅没生气,反而还一本正经地回答,“急诊科里为了抢救病患,连内衣裤都能不眨眼地给剪了,你身上的衣服材质不好,如果不脱了一会黏在身上,难受的只会是你自己。”
孟时北被她这么一说,反而无话可接。
愣怔了好一会,他闭了闭眼,重新调整好情绪,“是长大了,讲的话都能噎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