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拳抵在唇侧,清了清嗓子,再抬头,打量她:“你要说的,是好话坏话?”
司遥发怔,手心下空荡荡的,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孟时北也不是真心想听结果,他知道司遥的性子,从小看着软弱,实则比谁都更有心眼,惯会看人的脸色行事。
但这怪不了她,十一岁开始寄人篱下,家里还有个昏迷不醒的母亲做累赘。
她只能在戚家谨小慎微的活着,比起他更不敢行差踏错。
最开始,自己对她不过是惺惺相惜的同情,发现原来就在咫尺之内,也有同他一样不能犯错的同命人。
但时间在走,人也在变。
对她的感情,看她的眼神,说不上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突然不一样了。
女孩长成了少女,少女又变成了女人。
她有隐藏起来的暗恋,孟二公子也有埋在心里的喜欢。
在璞园,她被戚齐晖灌了酒,哆哆嗦嗦打了电话给他。
孟时北出现,被她扑了满怀。
拥抱与亲吻变成了戳穿谎言的长矛,撕开了孟二公子一贯的伪装。
他利用司遥的喜欢,卑劣地一次次哄骗她沉/沦。
但司遥总会顿悟。
一旦她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孟时北压不住心口的发慌与烦躁,通身散发出冷厉。
他的目光在桌上梭巡,拿了打火机,拇指划动,噌的一声,打火机蹿起火苗。
司遥觉得脑门一胀,嚯地从对面的位子上站起来,抬手就打掉他逼近要点燃的烟。
“孟时北!”她这些年,说话细声细语,从未暴怒,但偏偏在这一刻,抛开戚夫人十余年的教养,气得连声音的语调都变得尖锐起来:“我都叫你别抽烟了,你听不懂吗?”
她顿了顿,话语像是从牙缝中蹦出一样:“我怀孕了。”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包厢内的两人一动不动。
无数不一样的情绪冲击着他,孟时北眼神先是不解,然后从焦灼,不信,变成了紧张。
他的拇指还没收回,不小心烫到了火焰。
灼烧感让他回神,司遥也重新坐回凳子上,目光沉沉地望着他,“所以别抽烟了……”
茶艺师敲门,端着泡好的浓茶敲门进来。
司遥觉得口干舌燥,举着茶杯正要喝,手腕上突然一沉。
孟时北手背上一缕缕的青筋凸显,“普洱太浓了,喝了晚上不好睡,换菊/花茶来。”
他将茶杯从司遥手里拿了下来,茶艺师要出门的时候又被喊停,“算了,倒一杯温水进来吧。”
做完这一切,他似乎也想重新坐下,但又立刻起身,将方才被揉碎以及要刚撕开的烟盒一起拿了,推开窗,用力丢出去。
司遥抿着嘴,冷不丁出声:“这是二楼,你这是低空抛物。”
孟时北没搭理她,朝她看了许久,“你确定吗?”
司遥受不住他的视线压迫,垂了头,轻轻点了下,“抽过血了。”
她心里一直绷着一条弦,抻得很紧,随时会断裂开。
孟时北一直蹙着眉,她猜不出他的想法,只能被动地等待着。
过了好半晌,他起身走过去,手轻抚她面颊。
上面冷冰冰的,分不清是被窗外的水气氤的还是真的哭了的。
孟时北的眼里是滔天的风浪,指尖却逐渐发热。
既然分不清那些冲击自己情绪的是期待还是压迫,那便只能遵循本心。
“司遥,能生下来吗?”
司遥抬头,心底那条弦开始是微颤,随后是震动,僵硬的四肢慢慢软了下来,反问他:“可以吗?”
这个话题现在谈,谈不完的。
孟时北没搭腔,抬手看了表,十一点,太迟了。
虽然没经验,但他直觉觉得孕妇不能熬夜。
他拿起架在椅背上的西服,给司遥披上,“下雨了,我去车上拿雨伞,先送你回去。”
司遥抓着他的衣袖,“你还没答复我。”
孟时北顺势牵起她,一言不发朝外走。
茶艺师刚端了温水,错愕发问:“先生,水还要吗?”
孟时北从皮夹里丢出钱,朝着茶艺师说:“水杯一起买单。”
随后塞了玻璃杯到她手里,“你只管养你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