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保安室就看见他们提到的那条狗。
狗狗属于田园犬中体态较大的那种，亮黄色的毛被油光水亮，目光温和，见到杜一乾和保安说了两句话，它轻轻耳朵贴向脑后，轻摇尾巴表示友好。
杜一乾蹲下温和地伸出手，狗狗乖巧地眯起眼睛表示愿意接受他。
杜一乾笑了，大手落在狗狗的脑袋上：“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可是个大功臣哦。”
“他叫大黄，是个男孩。”一个小保安嘿嘿笑着走过。
“哦哦，大黄！谢谢你，要不是你这灵敏的嗅觉，那几个姐姐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被发现。”
杜一乾说话很温柔，大黄轻轻摇着尾巴，俯首帖耳，身体微微晃动，慢慢往杜一乾脚边游了两下，眯起眼睛继续享受，这样杜一乾不用伸长胳膊那么累，阳光下，一人一狗，画面很温暖。
“大黄，看你一脸享受，我天天喂你，也没见你对我那么温柔。”还是刚才说话的保安。
他叫李田，同乡介绍到名都花园上班，入职不到一年，模样也最规整，普通话中有很浓的老家口音，但是不妨碍交流。
听见李田醋意很浓的话，大黄回头看看他，尾巴又换了个方式摇动，看来对不同的人阿黄有不同的相处方式，它只是不会说话，懂得还真多。
杜一乾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小李，你来这儿多久了？”
见大黄回应自己，李田反而不好意思继续嘲讽它，正在想是走还是继续站在这儿看着杜一乾逗大黄，一听这话是问自己的，连忙说：“来了不到一年。”
“工作顺心吗？”
“老乡介绍来的，我们大家都认识，名都花园工资待遇好，还能相互有照应，当然顺心了。”李田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目光又放在大黄身上。
“大黄你养了多久？”杜一乾没有起身，因为他一停下，大黄的脑袋就自动凑过来，这家伙，还赖上了。
瞅瞅，脊背毛尖在阳光下显出咖啡色且泛着油光，说明伙食很好。
“我来的第二个月，那天在院子里巡逻，听见有狗叫的很惨，我就到后面看看，看见栅栏外墙的大黄，脖子上扣着一根铁丝，四条腿上也绑着铁丝，已经渗出血来，行走困难，边走边嚎叫，我在老家也养狗，一心疼就翻过去试试看，结果它很乖巧地趴在我脚下，所以就把它抱回来剪断铁丝，擦了药水，喂了点水和吃的，它就赖上我不走了，天天在院子门口转悠。”
“大黄！你要好好对李哥哥啊，你看你，穿上小马甲，简直就是警犬，特别精神。”杜一乾又在大黄的脑袋上使劲扒拉两下，拍拍手起身告辞。
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大黄的呜咽音，也许是觉得自己跟杜一乾的身份更配吧，毕竟它觉得自己有警犬的气质。
“老何！你完事了？”杜一乾口袋里传来新春快乐的歌，好喜庆。
“是啊！我和婷婷在你的坐骑这儿。”何炎拍拍杜一乾的车，保养得不错，油黑锃亮。
“来了！”杜一乾紧走几步。
“乾乾！”展婷婷老远就扯开喉咙喊，“快点，外面站久了冷。”
杜一乾掏出钥匙按了一下，展婷婷急着拉开门把脑袋挤进去，身后何炎看不下去，骂了一句：“你这个死丫头，急赤白咧的样儿堪比峨眉山上的猴。”
“滚！”车厢内传来展婷婷的怒吼。
听他俩吵架，杜一乾刚才还有些毛躁的心情立即变得平静，一切仍旧是那么熟悉。
有时候，就是单纯喜欢听他们闹腾，这是不是神经质啊？他偷笑。
“乾乾！你怎么看？”没等屁股和座椅完全贴合，展婷婷就抛过去一个问题。
“乾乾？太恶心了。”杜一乾不乐意。
“话说，王韬能喊，我为何不能？”展婷婷耍赖中。
“人家韬队那是我哥，而且人家都四十多了，你多大？大姨。”
“谁是你大姨？”展婷婷撅起嘴。
“我也是早上刚到现场，一切都是问号，等背景资料到手，我再根据现场环境分析。”杜一乾没有理会展婷婷的小脾气，发动汽车往回走。
“初步印象呢？”展婷婷又开启永不放弃的精神。
“现场环境，三名死者从遇害到死亡的过程中，没有挣扎和移动的痕迹，伤口没有因为疼痛而产生的强烈防御反应，面部表情平静，双手双腿自然垂放在地板上，这一切都说明她们在遇害前就已经深度昏迷。”杜一乾松脚放慢速度，道路两侧有很多摆摊的商贩，逢年过节，许多地方都会摆放年货售卖，喜庆还能赚钱，一举两得。
目光慢慢从货摊上略过，货物几乎如出一辙，清一色哄孩子的小烟花，糖果糕点，两个吹糖人的摊子前，挤满了孩子，外层是抓着钱的大人。
儿时，杜一乾几乎没有经历过这样时刻，眼角有些湿润，在心里悄悄地问：“妈妈！您在天上，还好么？”
“天堂？”忽然杜一乾的脸色大变，天堂太拥挤，也很虚伪，刚才在电脑上刚见到的话，而此刻，他显然很认同。
这些女孩的死，目前看来，既不是为钱，也不像是仇杀，从那个情景分析，倒是有点像一个什么阵，他脑子里飞速转过自己看过的各种图腾。
“杜队！咋了？”展婷婷第一时间感受到车速比之前又降低很多，完全听不见发动机的声音，车子全靠本能在滑动。
“哦没事！我在想事情。”展婷婷甩甩头，换回正常思维，打开右转灯，找个地方停车，回头一脸坏笑，“走，哥带你去买糖吃。”
“我的天！”展婷婷嘴巴像是吞了一只鸡蛋，完全不敢相信一向冷脸示人的杜一乾队长，刚才笑得那么灿烂。
“走吧。”何炎拽了一下展婷婷，“队长可是难得这么有雅兴。”
三人在两排摊位前来回逛了好几圈，终于找到吹糖人的地方，拿到心仪之物的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走远，杜一乾笑嘻嘻地拉着展婷婷到了其中一个摊位前，指着一个牛的图像说：“老板，我要这个。”
展婷婷根本来不及反应，杜一乾又指着图形说：“这个！对了，还有那条盘踞的龙。”
“外表冷峻内心蠢萌的杜队，你为啥都挑大的拿？很容易坏的。”
吹糖人的是个黝黑的中年男子，扬起一脸褶子笑着说：“没事！我先用糯米纸包着，回去你们再吃就行。”
“好嘞！谢谢老板。”何炎从后面伸出手推开杜一乾拿钱的手，递给老板一张崭新的小红鱼，“够么？”
“用不完！还要找二十。”
回到车上，杜一乾把牛放在副驾驶空调出风口，关掉那边出风，回头笑笑：“展女侠，龙是你的，老何！羊是你的。”
后面两人没说话，各自抓好自己的龙和羊，伸出舌头舔舔，何炎闭上眼睛悠闲地说：“甜食确实会让人产生愉悦之感，整个人心情都变得轻松起来。”
“坐稳了，我们起飞！”杜一乾忽然大吼一声，主人发话，坐骑立即配合，发出低沉的蜂鸣音，甩开蹄子疾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