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咱们老爷有事邀您过去我商榷,要您现在就过去呢。”一个小丫鬟低着头来回话。
崔氏饱含歉意的躬身:“实在对不住,我需得先行一步。”
陈琇眼里的不耐烦躁在爆发的边缘晃荡了半圈,又快步返回去:“本宫先去等你。”
崔氏感激涕零:“我这就让我的贴身丫鬟引公主过去。”
吩咐了一通,她就匆匆赶了过去,陈琇也踏步离开。
也不知是否知道自己在言语上占不得便宜,索性从头至尾都没同沈沛筠多说一句话。
沈沛筠捻着袖口的衣料,低声呢喃:“她是来办事的。”
戎慎被陈元裴拉过去,结交这宴会上的幕僚去了,沈沛筠自己分析了一圈,心中也有了计量。
思索着以各种理由在崔氏同陈琇私下里说话前,先找过去,套出些话。
她大约知道陈琇要的也是那东西。
可她有一点想不明白,陈琇身为一个早早就死了夫婿的公主,早就不需讨好夫婿,要此物做什么?
莫非她在暗地里选了什么美人,想要借此重得建宣帝的眷顾?
“乐阳公主,请受我一拜!”一个妇人领着一个姑娘,在她面前突然拜了拜。
那妇人姑娘脸上都带着泪痕,是方才那几个险些受到惩处的姑娘之一。
沈沛筠记得清楚,这妇人就是抱她腿的那位,转头命紫芝去扶了:“不必客气。从前像是没见过太太,咱们可是初次相见?”
“妾身孙氏,夫君是集贤殿大学士,这是小女,过了年才十三。”妇人用帕子轻轻擦拭着自家女儿的眼角。
那小姑娘受了惊吓,整个人都怯怯的:“我叫李如姝。”
沈沛筠多看了李如姝几眼,也不知是在哪里见过,她总觉得这小姑娘长得很是面熟:“你们都是很周到的人。”
孙氏苦笑:“哪里敢说什么周到不周到,在长公主面前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罢了。”
“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尚书大人没了!”
外头一阵喧哗,里间也跟着骚乱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表面打折关心热切,实则看热闹的心理,一个个涌了过去。
沈沛筠的惊异亦是遮掩不住,方才还是瞧着老当益壮的人,即便是死,也极少有如此突然的。
戎慎到的早些,低首瞧着地上的尸体,剑眉深深皱起。
沈沛筠的视线也随着落了过去,面色大变。
葛放清横躺在床榻上,身上只有一条贴身的亵裤,双目圆圆睁,口鼻流血,已然死透了。
地上滚下来一个年轻绮丽的姑娘,浑身颤抖不已,连衣衫都顾不得穿。
而旁边,竟是衣衫不整的紫芝。
崔氏顶着毫无血色的脸,悲愤痛哭的指向紫芝同那个姑娘。
“是你们这两个小妖精害死我夫君的,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来人,立刻把她们捆起来,送到官府去!”
那姑娘正是此次有孕的妾室春云,见此崩溃大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我腹中还有老爷的孩儿,你们不能如此对我,主母,王日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放我一命吧!”
紫芝先是茫然四顾,而后揉着头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这是怎么了……啊!公主有死人!啊!我的衣服,怎么会这样?”
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跟在戎慎后头的阿宝急急忙忙的脱掉自己的外衫,送去了她的身上:“别怕,别怕,有我,有公主在,不会有事的。”
崔氏不顾形象的扯着嗓子大骂:“你们这两个混不要脸的东西,我们进来的时候,老爷身边只有你们两个,如果是你们两个狐媚子使了本事,老爷为何会如此?”
“莫要以为你有乐阳公主做后盾,便可安然无恙,你害死了我家老爷,我与你不死不休!”
紫芝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们家那个比酒糟都糟的造老头谁稀罕啊!他自己喜欢一支梨花压海棠,也不能如此的欺辱人啊,公主,奴婢不想活了!”
说着,已由梨花带雨转为了嚎啕大哭。
崔氏恨得咬牙切齿,闭着眼睛就撕打上来:“我家老爷都已经去了,你竟还如此损他名誉,你还他命来!还他命来!”
沈沛筠拉住崔氏,眼眸又黑又冷:“事情还未弄清楚前,你凭什么妄加定论?”
崔氏稍稍错开她的视线:“乐阳公主,我知道那是你的婢女,可你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徇私枉法!”
沈沛筠本就非陈楚之人,说话做事,便是没有出格之处,都会被人百般解读,崔氏这话,更是把她架在了烟熏火烤之上。
戎慎把沈沛筠拉回自己身前:“事情真相尚未定论,你便一口一个杀人凶手,难道这就是你的道理?陈楚的道理?”
他略顿了顿,倏而跨步上前,嗓音压的低沉暗哑:“你不必装了,十日前的知味里头,我瞧见你了,你家老爷其实是被你暗自下毒杀害的吧。”
崔氏倒退一大步:“你莫要在这里含血喷人!”
然而,戎慎的神态语气皆是游刃有余,全然不像是在说谎话。
不明真相的众人看崔氏的眼神登时变了。
“这崔氏原就是个外室扶正了的,是心术不正之人,并非没有可能。”
“害,她眼巴巴的盼了如此多年,好不容易才进了这高门大院,正头太太的位置还没坐稳,那边的妾室就有了身孕,如何能忍。”
“对,对,说不得她就是要把那个妾室钉死了,好去母留子,独占尚书府的家业,葛大人执掌的可是户部啊!”
“……”
见众人分析的头头是道,崔氏又恼又恨,身子止不住的打摆:“不,事情不是那样的!我对我家老爷的深情厚意你没有怎能知道?”
戎慎见此,方不疾不徐的挑了挑薄唇:“太太如今可知断章取义的感受了?”
崔氏喉头一梗,眼中充了血:“你竟是耍我?便是如此,你们又该如何解释她在此处?无论如何这贱婢的嫌疑都是吸不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