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筠到底心软,便是沈宿亭今日差一点闯下大祸,此时见他双目微红,倔强立在庭中,不免温声道:“让姐姐看看你的伤。”
听到此话,沈宿亭心下一颤,半晌嗯了一声。
知道沈宿亭身份不同,何太医给他的伤口处理包扎的极为细致,不见血水再渗出,沈沛筠放下心来。
“沈宿亭,今日的事也算是个教训,你且记住,此后不管在大楚还是北夏,行事都不可再像今日这么莽撞
傍晚,戎慎叮嘱了沈宿亭一些事后,与沈沛筠依依惜别,离开。
夜色浓重。
洛城一片绵长的静寂。
入夜之后,各府只留几缕烛火,火势幽微。
杜府一后院之中,突然传出几声尖锐而惊恐的啼哭:“老爷,夫人,小公子突发恶疾,吐血不止啊!”
杜宅,在杜小公子杜章院中小厮的一声叫喊之后,顿时陷入慌乱。
鸿胪寺卿杜其枫与夫人沈氏听到那满脸恐慌的小厮之言,立时从梦中惊起,只堪堪披了衣裳便快步朝杜小公子所在的院中奔去。
房中,血腥气让破门而入的杜其枫与沈氏二人脸上的担忧与怒色更盛。
“章儿,章儿你别吓娘,这到底是怎么了?”
抱起正痛苦呻吟,嘴边血迹不断蔓延的小儿子杜章,沈氏满脸泪痕。
“好疼……我好疼啊娘……”
“娘知道,娘让大夫来,好孩子,你马上就会好了。”
杜其枫双眸充血,却也不敢乱动妻儿,声若洪钟的怒道:“快,拿着我的牌子去宫里请太医,快去!”
管事慌慌忙忙拿着鸿胪寺卿的牌子出了府去请太医。
清晨,沈沛筠不过刚刚苏醒,便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颇为杂乱,秀眉微蹙,她扬手拨了床前垂地的帷幔,将紫芝叫到身前问道:“外面可是柏蝶?让她进来。”
“奴婢知道了。”
很快,柏蝶随着紫芝进到内室来。
“发生了何事?”
她将柏蝶用在知味的情报网建立上,以便身在公主府也能早一步知道洛城发生的大小事,这还是沈沛筠第一次看到柏蝶这般凝重的表情。
“昨夜,鸿胪寺卿家的小儿子杜章突发恶疾,吐血不止,夜里拿了牌子去宫中请了太医过府,到现在太医仍未离府。”
眼瞳微缩,沈沛筠清艳的容颜上浮现出几分震惊与不解。
昨日那杜小公子的伤不过是小伤,且她还喂了他一颗药丸,清热解毒,按理说绝无突发恶疾的可能。
略一思索后,沈沛筠突然从罗汉床上起身。
“快帮我梳洗。”
紫芝应了一声,很快打了热水送到房中。
刚换好宫装,房外便传来禀报声:“公主,顺天府府尹带了府衙一众人来,说沈小公子昨日伤了杜家小公子引发杜小公子生命垂危,要拿去顺天府审问。”
管事的嬷嬷声音都是颤的,像是担忧。
沈沛筠双眸微沉。
怎么来的这么快?
等她感到前院,便见顺天府的人已经押上了沈宿亭,正不由分说的朝外走。
“站住!府尹大人在我公主府拿人,不应该先经过本宫的同意吗?”
“乐阳公主最护夏人我等是知道的,只是这位沈小公子昨日所伤的杜府少爷如今危在旦夕,公主的人牵扯其中自然要交由顺天府查个明白,今日请恕下官无礼了。”
沈沛筠一双澄澈清透的眼眯起。
顺天府府尹掌洛城京畿一众要事,向来最受皇室看重,眼前这一位魏延魏大人更是大楚人人称颂的铁面无私,而且不是出身宗室,而是一介寒门。
他倒不至于蓄意为难沈沛筠这个北夏公主。
但要她看着沈宿亭被顺天府的人带走,自然不可能。
“魏大人,昨日不少人都看到杜小公子不过是破了一点油皮,算不得伤重,怎会突发恶疾?能否让本宫去往杜府一趟诊治一番,若能将杜小公子的恶疾医治妥当,此事也就无从追究了。”
“乐阳公主,你北夏的人害了我儿,你却还要为他求情,此事我已经禀报到圣上面前,沈宿亭就是害了我家章儿的罪魁祸首,公主这般阻拦,难道我儿的伤和公主有关?”
鸿胪寺卿杜其枫一夜之间憔悴不少,看着沈沛筠的眼神里少不得多了几分仇怨。
老来得子,杜章那是他的心肝肉,更不用说其妻沈氏从昨夜到今早已经在府中哭晕了几回,他怎会有好脸色?
“放肆!堂堂公主之尊岂容你随意污蔑?”
紫芝小脸气的涨红,这公主府大门彻敞,他张口一句,倒叫外面那些人如何看他们小姐?
拍了拍紫芝的手背以示安抚,沈沛筠看向鸿胪寺卿,“杜大人昨日与夫人来接小公子之时,可见他身上有什么过重的伤口?”
杜其枫愣住。
他对杜章极为珍视,昨日刚回杜府便让管事叫了大夫为他再次查验诊治,确认并无不妥,沈氏才安心下来。
可眼下,杜章天亮方才止住呕血之症,若非是昨日沈宿亭将他撞伤导致,那便是下毒!
“乐阳公主若不是心虚,为何不让魏大人查清楚此事?”
沈沛筠眉头紧皱。
顺天府要查案她自然没有异议,她也清楚杜其枫其人,不会在案子未查明之前使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不然也不会请了宫中旨意才随顺天府府尹前来拿人,可人若真的落到牢中,在提审之前,沈宿亭必然要吃不少苦头。
“公主殿下,我愿意配合府尹大人查清此事,我不曾害过杜小公子,也不惧审问。”
沈宿亭突然开口。
四目相对,沈沛筠闭了闭眼。
沈宿亭是不想此事牵连到她的身上。
“魏大人,敢问提审在几日后?”
“三日后。”
她声音微沉:“还请大人早些查清此案。”
沈宿亭随着顺天府众人离开。
鸿胪寺卿自然不会在此地逗留,拂袖离开。
回到院中,沈沛筠眸底黑沉的亮色逼人,“柏蝶,随我去见一面杜嬅月!”
“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探杜其枫的儿子到底染了什么恶疾。”
清冽低沉的声音落入沈沛筠耳中,她下意识的朝突然出现的戎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