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快?”
转念一想,戎慎在宫中的布置可比她的知味要早上不少,如今鸿胪寺卿儿子突发重症,又与北夏和亲使团中人有关,想必宫中此时也不太平。
戎慎趁乱出宫,此时不会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今日早朝前,建宣帝回了养心殿便加重了宫中防卫,称病罢朝一日,就连后宫各位娘娘也都不知所措,猜测必然是出了什么事。”
清隽修长的身影上前,将紫芝手里的披风顺手披到沈沛筠肩上,戎慎握住了她的手:“你我都清楚,昨日杜小公子离开公主府之时,除了你亲手给他包扎的那些伤口,并没有其他的伤势,此时伤重,只有两种可能……”
“中毒?或者早有内伤。”
只是沈沛筠无从得知杜章到底是什么症状,不好判断。
“若是第二种也就罢了,积年的伤太医很好验看,不至于到现在还查不出原因,若是第一种,且是连太医都查不出的毒,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且目的就是为了陷害你身边的人。”
自入大楚以来,一切发生的都太过顺理成章,从杜皇后身死,到陈琇失势,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沛筠这个北夏公主身上。
而眼下这样的陷害又如此明目张胆。
戎慎俊美无俦的脸上有一抹肃然漫出。
“等入了夜,我带你去杜府。”
沈沛筠对他全然的信任,当下点了点头。
青色月光分影错落在青石板上,留下碎玉般的暗影。
两个身影从这座皇城的某一处掠出,避过骤然城中巡逻的侍卫,打更的更夫,一路向北。
西北角,正是杜家府邸。
沈沛筠近日练武颇有成效,但公主府闲杂人等太多,她早晚的体术练习,都暂时搁置了,此时便有些跟不上戎慎,黑色面罩下,她微微咬唇,正要提气凝神奋起直追,却见前方拿到修长的身影突然转头来到身边,将她拦腰抱住。
“我自己可以。”
“这个时候就不要逞强了,一切交给哥哥,你只需等一下好好看一看那个杜小公子的伤势就好。”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带着浓浓的无奈与宠溺之感。
面罩下的脸登时染上一层薄红,沈沛筠没有开口。
戎慎的动作当真极快。
她方才追的那样吃力,却不过是戎慎一半的功力。
如今是夜半子时,杜府上下,仅有一个院子还有些许烛光之色漫出。
“走!”
轻哼一声,戎慎带着沈沛筠好不吃力,两人落到杜章杜小公子的院落里。
四下一瞧,暗色里,有不少突兀而沉重的气息在角落里传荡开来。
看来杜其枫夫妇对杜章这个唯一的儿子是真的极为爱护,竟调动了府兵都守在了这一个院子内外。
“若想进去查看杜小公子的病情,须得引走这些人。”
沈沛筠一双潋滟的眸在暗色光线里显得尤其明亮。
她适应了周围光线后,便清楚看到戎慎近在咫尺的俊颜上漫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就在此时,满院的人像突然都被惊到了一般,快速朝院门处涌去。
那里,一道人影迅疾而明显,出现的恰到好处不偏不倚,正巧将满院的府兵侍卫全都引走了。
“那是?”
“不是我的人。”
戎慎虽然如此说,但他的表情就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人会在今晚出现一般,连带着他们的麻烦都解决了。
“里面现在只有太医一人,我去将人引开,你只管查看杜章的病情。”
面前残影一闪,片刻之后,沈沛筠便听到房内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她这才进去内室。
这里的血腥气仍旧浓重,入目是床榻上杜小公子惨白惨白的面容。
也难怪清晨来公主府拿人时,杜其枫那满脸的愤怒之色,看到自己的儿子受此苦楚,又查不出病症,必然会急怒攻心之下,只想将害了他的人早些拿回府衙。
但他抓错了人。
沈沛筠眉眼稍显锐利。
靠近床榻,除了血腥气,空气之中竟然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惑人甜香。
她蹙眉,搭上杜章的脉。
片刻后,沈沛筠脸上的神色越发严肃谨慎。
她从随身带来的荷包中拿出一根银针在烛火上微烤,而后刺入杜章的心口处。
没多久拔出,银尖泛出青黑色。
“这是……鹳色?”
一刻钟不到,沈沛筠小心翼翼从房内出来,刚一走出,手腕便被拉起,戎慎带她闪身隐匿在回廊角下。
方才随着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追出的府兵们此时全都回来,进屋看了眼并没有异样,这才统统松了口气一般。
“可查出什么了?”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男人语调平缓,带着一丝嘶哑之意。
“杜小公子的病情我已经知晓,我们回去细说。”
瞧见沈沛筠表情沉重,戎慎也知那杜章所中的毒一定不凡,点了点头,很快带着她从杜府离开。
紫芝几乎是在沈沛筠与戎慎回来进屋后,便马上关了房门。
“小姐,世子,我去为你们泡壶茶来。”
见紫芝旋身而出,沈沛筠将杜章的病症毫不保留的告诉戎慎:“如果我没有判断错,杜章的确是中了毒,所中之毒就是鹳色!”
戎慎虽说对毒也有几分了解,但这个名字却从未听说过。
不过……越是没有听说过,便说明越是罕见。
“可有解法?”
眼下就算找不出下毒之人,若能解了杜小公子之毒,至少沈宿亭可有确认无罪,顺天府也能快些放人出来。
沈沛筠面露为难之色:“怕是不好解。”
见戎慎面露疑惑,她不免再次道:“鹳色是蒙南独有的一种毒草,但它原本并非是用来毒害人,若是分量适宜,与其他药材混合,能治郁气之症,杜小公子却心脉上三寸血液青黑,之前又不断呕血,可见鹳色的用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部分,且他还用了兰铃汁调配,眼下,他的确死不了,但每隔三日便会继续呕血,直到气血亏空而亡。”
沈沛筠说着,唇齿间有寒意弥漫,背后下毒那人当真是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