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慢慢探头，看见马强钻进面包车，发动机轰鸣着碾过坑洼的路面，尾灯很快消失在巷子尽头。
周成掏出手机，拨通王斌的号码："马强刚接了个电话，查他通讯记录，我要知道是谁打的。"
晚上9:40，江城市刑侦支队
王斌的电脑屏幕泛着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号码是虚拟运营商注册的，但基站定位在新生医院行政楼——和之前那个空号同一个位置。"
周成盯着地图上的红点，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又是新生医院。
林悦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一沓文件："查过了，郑明前妻三年前换的肾，手术记录显示供体来自'欧洲器官共享网络'，但英国NHS系统里查不到匹配记录。"
"伪造的。"周成冷笑，"她付了多少钱？"
"至少五十万英镑。"林悦顿了顿，"有趣的是，郑明当时刚入职新生医院，年薪八十万。"
周成突然站起身，抓起外套："走，去趟医院。"
晚上10:30，新生医院行政楼
深夜的医院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幽幽亮着。
周成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声。
“这地方太干净了。”周成心里想到。
消毒水的气味盖过了一切，连空气都像是被过滤过的。
这种洁净让他不适——罪恶如果藏在淤泥里反而好找。
可如果它穿着白大褂，戴着无菌手套呢？
法律顾问办公室锁着门，但隔壁的文印室还亮着灯。
周成轻轻推开门，一个值班文员正趴在桌上打瞌睡。
林悦闪身进去，迅速翻看桌上的文件。
她的手指停在一份外包装破损的快递单上："周队，看这个。"
寄件人一栏印着"生命科技咨询公司"，和郑明转账的那个开曼群岛公司同名。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周成一把拉过林悦，闪身躲进档案柜后的阴影里。
门开了，郑明的声音响起："......明天上午十点前必须准备好......对，所有O型的都要......"
文员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郑明似乎站了一会儿，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周成慢慢松开攥着林悦手腕的手，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汗。
凌晨12:15，医院地下停车场
周成蹲在一辆黑色奔驰旁，用手电照着轮胎缝隙。
"有泥。"他低声说，"新鲜的，和城郊土壤成分一致。"
林悦检查着后备箱锁："需要开锁器吗？"
周成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刚才在郑明办公室顺的。
后备箱弹开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里面整齐码着四个冷藏箱，箱体上贴着标签：O型-肝-6/26。
周成掀开其中一个盖子，冷雾散去后，露出真空包装的器官组织。
他的胃部一阵痉挛，但职业本能让他立刻掏出手机拍照。
"这不是普通的器官贩卖..."林悦的声音发抖，"他们在分类包装......像超市货架一样......"
远处突然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
周成猛地关上后备箱，拉着林悦躲到承重柱后。
郑明哼着歌走近，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他打开驾驶座车门，似乎放了什么东西进去，然后又锁车离开。
周成等电梯门关上才走出来，重新打开车门。
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份名单，第一页是十几个名字，每个后面都标注着血型和器官类型。
名单最下方，用红笔圈着一个名字：赵小雅-O型-肾。
李红梅的女儿。
凌晨1:30，城郊公路
警车疾驰在夜色中。周成不断拨打赵小雅家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快点......再快点......"他咬着牙，油门几乎踩到底。
周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李红梅工装裤上的奶油面包油渍。
那个素未谋面的十五岁女孩，此刻可能正被绑在某个手术台上，像待宰的牲口一样被称重、估价。
他突然理解了林悦眼中的恨意。
凌晨2:00，赵小雅家
门锁被撬开了。
周成持枪冲进屋内，手电光束扫过餐桌上的半碗冷粥、墙上的三好学生奖状，最后停在卧室地板上。
一部被踩碎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拨号界面，最后一个通话记录是"妈妈"。
床头闹钟停在1:15。
窗台上，一个沾着泥的鞋印清晰可见。
凌晨2:30，刑侦支队
周成把冷藏箱照片拍在刘建军办公桌上："现在，你还要说这是普通人口拐卖吗？"
刘建军脸色铁青，手指颤抖着翻看照片："这......这不可能......新生医院是市里重点......"
"重点犯罪窝点？"周成冷笑，"赵小雅才十五岁，刘局。你也有孙女，对吧？"
刘建军像是突然老了十岁，瘫坐在椅子上："周成......你不明白......这案子水太深......"
"那就把水抽干。"周成转身走向门口，"我已经申请了搜查令，天亮就端了那家医院。"
刘建军突然叫住他："等等！"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你看看这个再决定。"
周成打开信封，里面是十几张照片——全都是他这三天去过的地方，包括今晚的医院停车场。每张照片背面都用红笔写着时间和地点。
最后一张是他站在赵小雅家窗台前的背影，上面写着：下一个是你。
2007年6月27日，凌晨3:10，江城市公安局
周成盯着照片背面血红的字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配枪的握把。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在他眼底投下一片冷青色的阴影。
威胁对周成没用。
干刑警十八年，他收到过子弹、死老鼠、甚至儿子学校的照片。
但这次不一样——对方不是在恐吓，而是在通知。
他们知道他的每一步行动，甚至知道他接下来会去哪。
刘建军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专案组我已经批了，但新生医院不能动。"
"你知道市里多少领导在那做过手术吗？"
周成慢慢抬起眼："赵小雅呢？"
"已经发全市协查通报，设卡拦截所有出城冷链车。"
"她活不过48小时。"周成把照片摔在桌上，"取健康人的肝，最佳时间是摘除后12小时内移植。他们现在只缺手术台了。"
刘建军突然抓住他手腕："老周，听我一句，等天亮......"
周成甩开他的手，转身走向门口。
走廊上，林悦和王斌正小跑着跟上来。
"通知陈峰，"周成按下电梯按钮，"准备验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