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过去的过去
初蔓2021-05-13 10:555,335

  数学系课业繁重,待莫弋想起赵齐的嘱托,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了。这天他正好下了课一个人去吃饭,在食堂靠窗的位置发现了也是独自解决午餐的阮双。她穿着白大褂,应该是刚结束实验。莫弋打好饭,径直走过去:“这里有人吗?”

  阮双正在思考刚才实验的一个小失误,被莫弋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时表情有些恍惚,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没人,你坐吧。”

  莫弋在她对面坐下,随口问:“刚做完实验?”

  “嗯,折腾了一上午。”她神色疲惫,原本晶亮的双眸有些雾蒙蒙的。

  他瞥了她一眼,发现自己面对这样的阮双,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心疼,只剩下作为朋友的关心:“别太辛苦了,王亚琪也是化学系的吧?怎么没和你一起?”

  阮双放下筷子:“她们组的实验出了点问题,现在还在实验室。”

  莫弋点头,不知道该如何将赵齐的事情自然的提出来,他本来就不擅长讲话,已经在这里没话找话半天了。阮双何等聪明,见他反常的和自己兜圈子,现在又有些为难的抿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莫弋,我们认识也好几年了,你不用这样,有话可以直说。”

  莫弋松了口气:“我室友想追王亚琪,派我来向你打听一下。”

  “你哪位室友?”阮双的表情有些惊讶。

  “赵齐。”

  “赵齐,王亚琪,名字倒是般配。”她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莫弋抬头直视她的双眼:“你不用为难,我只是帮他打个头阵。”

  阮双摆手:“我不为难,但我只能告诉你,王亚琪没有男朋友,其它的,并不能帮赵齐什么。”

  莫弋点头:“我理解,谢谢你了。”

  阮双探究的目光直射向他的双眸:“你为什么不问安水因?”

  “嗯?”他有些心虚的辩解着:“我以为,我们比较熟一点。”

  从阮双的位置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安水因端着餐盘走过来,见到他们,眨了下眼睛,走到离他们很远的位置坐下了。阮双一直知道莫弋上高中的时候喜欢自己,这种喜欢持续到了刚上大学那段时间,安水因早就看出来了,她知道阮双有男朋友,也不赞同挖墙角的行为,她只是不忍心看莫弋难过,想着能让他们独处一会儿也是好的。安水因善良的想法,阮双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现在情况好像有变啊,起码面前这位少言寡语的少年,心里温存着,惦记着的,恐怕已经换人了。阮双非常希望莫弋幸福,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一直觉得愧疚,如果他能和安水因在一起,会是非常好的结局,可是安水因和邵怀青的事,她也听说了,那么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恋人,谁忍心让他们分开。

  莫弋微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吃东西。这样温暖的人,为什么总是情路坎坷?

  阮双忍不住说:“我以为,你已经跟水因比较熟了。”

  莫弋低垂着眉眼,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与往常无二致的声音:“不方便。”

  阮双挑眉,终于确定了心中所想。

  一句简单的不方便,道尽多少心酸?

  阮双为这样隐忍的莫弋而心疼,她伸出手,握住他搁在桌旁的手:“莫弋,我一直希望你幸福。”

  他笑起来:“我知道。”

  面前的女生是自己高中时就喜欢的,他还记得那个隆冬的清晨,教室里只有自己在整理新学期的课本,阮双刚办理了住校,早早来到教室,穿着浅色的棉服,冲自己微笑着打招呼。笑容明净,五官柔美,声音婉转动听,那一刻,心里的某个角落轰然塌陷。他知道阮双和许浩初彼此喜欢,虽然他们没有挑明,但莫弋并不打算掺合进去,他只将这份心动妥帖的藏起来,默默关心照顾她,甚至帮助她和许浩初尽快走到一起。

  他并不奢求这段不合时宜的感情得到回应,也知道,终有一天,他会和别人结婚生子,组建自己的家庭,只是一想到那个人不能是阮双,心脏就狠狠疼着。和安水因的相识,完全是个意外,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她心动。喜欢阮双,还能清楚的记得是那个她冲他微笑的早晨,喜欢安水因,却是潜移默化的,她似春雨,润物细无声,一点一点占满了他的心,待他意识到时,一切已经来不及。

  阮双看了一眼安水因的方向,又将目光转回莫弋英俊的脸庞:“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没法厚此薄彼。既希望你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又不愿意看见水因难过,所以,这件事情恐怕没法两全。”

  “我没想怎么样,能做她的朋友已经很好。”他第一次坦诚自己的心意。

  阮双叹气。他们都是被伦理道德束缚的人,说到底,谁也无法做出夺人所爱的事情。哪怕心中早已千疮百孔,也要在滴血的情况下,微笑着祝对方幸福。她忽然想起莫弋生日那天,终于明白他错过了什么。晚了一步,就什么都晚了。

  “莫弋,你还会遇见别人。”阮双觉得自己的话如此苍白无力。

  莫弋果断的摇头:“谁都不是她。”

  安水因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阮双惊讶的瞪大双眼,莫弋喜欢她的时候,恐怕没有认为她无可替代,因为他并没有约束自己的心,就那样对安水因动了情。而安水因于莫弋,是那么与众不同的存在,以至于毫不犹豫的说出“谁都不是她”的话,这样的感情,恐怕已经不是喜欢那么简单了,那是爱。

  阮双已经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而莫弋这时竟然抬起头冲她微笑:“阮双,我的心意一直没有对你讲过,是不希望你和浩初为难,今天却想明明白白的对你说,我曾经认真的喜欢过你。虽然明知道没有结果,但我从不后悔。这段暗恋,是我人生中第一份温暖,支持我走过很多难过的时刻,即使你没做过什么,我也应该真诚的对你说声感谢。”

  他一直想着与这段感情告别,开始的那么突然,结束时不能再草草了事。

  阮双明了,如果不是真的放下,体贴如莫弋,一定不会说出这番话。他是想彻底挥别过去,好好的爱安水因。她看到那份笑容里的真诚与谢意,点点头,握住他的手,眼眶微微泛酸,真的真的好希望他幸福啊。

  远处的安水因将他们相视而笑的表情和紧握双手的动作看在眼里,默默起身。她知道莫弋不会去当阮双和许浩初感情的第三者,阮双也不会真的与莫弋有什么,他,应该是在与过去的感情告别。上次在医院,安水因就看出来了,莫弋对阮双的喜欢,已经慢慢淡了。那时她还在感慨爱情的瞬息万变,如今看来,她和邵怀青都能和好,莫弋的暗恋又为什么不能结束?忽略心中微不可查的异样感觉,她只希望她的朋友们,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最近学校要办读书周,学生会将任务安排给学习部,周是抓着部员们开了好几次会,终于将初步方案定下来。散会时夜幕已经降临,安水因想着今天的单词还没有背,打算直接去图书馆。周是走出行政楼的时候只能看见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紧跑两步跟上去:“要去哪?”

  “啊,师兄!”安水因抚着胸口:“被你吓死了,我要去图书馆,你呢?”

  “一起吧,我也上自习。”周是走在她的左边,用余光打量她。天气已经暖和起来,她穿着薄薄的淡粉色针织衫,趁的肤白胜雪,侧脸柔美,睫毛纤长。周是低下头,按捺住心中的悸动。他并不知道邵怀青的存在,学校里都在传,安水因和莫弋在交往,他和他们接触比较多,依他看,莫弋喜欢安水因是真的,至于交往,还有待商榷。

  或许,他可以努力一下。

  他不说话,安水因也就不开口。她聪慧敏感,怎么会不知道周是的想法,那次学生会的庆功宴,她就发觉了,自那之后,再没开玩笑叫过他阳光小弟弟,一直规规矩矩喊他师兄。

  周是无奈的叹口气,难怪这么久,她和莫弋还没有进展,安水因完全属于抽一鞭子才会走一步的类型。为了缓解尴尬,他只能主动找她聊些工作的事情:“你明天得亲自跑一趟图书馆,和负责人把借书的事项敲定,等读书周开始再去讨论,就来不及了。”

  安水因松了口气:“我知道了,明天下了课就去找他。”

  周是又交待了些事情,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图书馆门口,一对身形修长的俊男美女正站在台阶上僵持着。

  周思穿着连衣裙,看起来娇柔美丽,两手拖着莫弋的手臂,撒娇似的左右摇晃:“走吧走吧,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周是皱眉:“思思,干什么呢?”

  莫弋趁机摆脱周思的手。

  “哥?你们俩怎么在这?”说完也不等周是的回答,又冲着莫弋央求:“我是为了感谢你呀,不让我请这顿饭,我心里难安。”

  莫弋的声音清冷,面上没什么表情:“不用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安水因觉得这情景很熟悉,上学期她和莫弋被周是赶出图书馆,她也是这样缠着莫弋和她一起去吃饭的,后来他们去了茶馆,还互留了手机号码。

  不过……安水因心里觉得好笑,什么时候见过傲娇的周美人这么低声下气。其实周思并不那么让人讨厌,起码现在看来,她会是个很好的女朋友,但是看莫弋一脸无奈,安水因决定帮他一把。

  “怎么了莫弋?”她站上台阶,笑眯眯的问。

  莫弋挑眉,立刻配合的回答:“周思想请我吃饭。”

  “啊?为什么呀?”

  周思面对安水因时,自然而然变的难以亲近:“计算机二级的考试,多亏莫弋帮我复习,我请他吃饭答谢,有什么不对吗?”

  计算机二级是什么?她从没听过还有这种考试,眼珠一转,决定不将疑问说出口,否则一定会遭到周思的嘲笑。

  “他什么时候帮你复习的?”安水因面带温和笑意。

  周思昂着头:“当然是你不在的时候。”早就听说了学校里关于莫弋和安水因的绯闻,本来就恨她入骨,现在她还和自己喜欢的人传绯闻,周思对她的讨厌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可是心里也知道,安水因和莫弋关系非常好,她眼不见为净,专挑安水因不在图书馆的时候去找莫弋。

  终于知道周思是以什么理由缠着莫弋了,安水因看莫弋向自己投来求助的目光,笑的更开怀:“莫弋,我有事找你。”

  莫弋闻言立刻走下来:“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周思气愤的在后面喊:“安水因!你太过分了!”

  没等安水因有所反应,莫弋已经倏然转身。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双清亮的眸子定定看着周思,周思就噤了声,再不敢发表言论。

  两人在校外找了间餐馆,正是晚餐高峰期,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勉强等到两个位置,走近一看,旁边坐着的竟然是于歆瑶和她的朋友。

  于歆瑶笑呵呵的招呼他们:“都说你们俩有情况,今儿可算被我抓现形了。”

  安水因和于歆瑶互加了qq好友,偶尔聊天,关系不错。

  “学姐明知道不是,就会在这取笑我们。”她在于歆瑶对面坐下,乖巧的笑着。

  莫弋也笑:“学姐最近很闲?”

  “臭小子!”于歆瑶笑骂,又转头对安水因说:“既然你在这,我就不特意通知你了,下周末社团活动,周六早上八点在东门集合。”

  “哦,好。”安水因始终不知道这个社团是做什么的,以前和于歆瑶不熟,没法问,现在关系好了,更不敢问,怕挨打。

  莫弋低头认真的看菜谱,于歆瑶拿筷子打了一下他的手:“你不准请假。”

  “嗯?莫弋也是我们社团的?”安水因惊喜的凑过去。

  莫弋心里一阵悸动,差点因为她的靠近而紧张的说不出话,定了定神才说:“是,学姐的社团很有意义。”

  于歆瑶送了记白眼:“有意义,社团干部开会的时候你还总请假?”

  “我是说,社团活动比较有意义。”

  于歆瑶似乎总拿莫弋没办法,佯怒打了他一下,随即又笑起来,性格真的很好。安水因看着她巧笑嫣然,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周是是否清楚学姐的心意,这样能力强,又乐观开朗的女孩子,值得一份完美的爱情。

  从餐馆出来,于歆瑶和朋友出去办事,莫弋和安水因一起散步回学校。想到刚才周思在图书馆门口的纠缠,两人不约而同决定回寝室休息。

  傍晚是校园情侣约会的最佳时间,B大校园绿化做的好,路旁都是郁郁葱葱又叫人说不出名字的树,一对对情侣与他们擦身而过,那份萦绕的甜蜜挥都挥不散。忽然就想起食堂的那一幕,阮双握着莫弋的手,隔着那么远,她却清清楚楚的看到阮双眼底的泪光。

  被莫弋爱过,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事吧?

  阮双那么冷感的人,能对着莫弋流泪,心中该是很感动很震撼的。莫弋隐忍深沉的爱,终于在阮双心底留下了痕迹,也许那是一个许浩初无论如何都触不到的角落,只属于曾经付出真心给她的莫弋的角落。安水因不知道莫弋从何时起收走了这份感情,她只觉得心疼,心疼莫弋的难过。

  这么优秀的人,偏偏没有好好的谈一场恋爱。

  “莫弋。”安水因叫住他。

  他无声回望,眼中带着问询。

  “周思考计算机二级,为什么找你帮忙复习?”

  莫弋抿着唇,好一会儿才说:“我大一刚开学就考了,四级网络工程师。”

  “九月份?”

  “嗯。”

  “通过了?”

  “通过了。”

  原来他不只是全国高中生数学竞赛一等奖,保送到B大数学系,也不仅仅会拉小提琴,更是一位计算机高手。

  她想起去年的最后一天,元旦晚会庆功宴后,周思站在寝室楼下,因为计算机二级考试的事,磨着莫弋,希望寒假可以去找他。他当时说了一句:“这种事,找你哥哥也是一样的,他有经验。”

  “你拒绝帮周思复习的时候,为什么让她去找周是?他有经验?”

  莫弋眸光闪了一下:“嗯,周是的二级考了两次才过,经验比我丰富。”

  哦!这个人!拒绝人家的同时,还不忘挖苦嘲讽人家的哥哥!

  她很早就发现莫弋狡猾了,只是隐藏的比较深而已。莫弋看出她眼里的笑意,也忍不住笑起来,春风拂面,岁月无限静好。

  两人随意走着,快到安水因寝室楼下的时候,竟然看见赵齐拉着王亚琪的手,依依惜别的样子。赵齐在追王亚琪的事,她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追到了。安水因又叹口气,莫弋什么时候能像个正常的20岁男孩,谈一场无忧无虑的恋爱呢?

  “其实周思,也挺好的。”她忍不住说。

  周思情史复杂,但她不是滥交,绝对没有同时交往几个男生的情况。都是那些男生对周思死缠烂打,有的入了她的眼,不咸不淡的交往一阵,不久就分道扬镳。从未见她对谁像对莫弋这样主动热情,几乎是热脸贴着他的冷屁股,大概是真的喜欢莫弋的。

  他侧首看安水因,她神情认真而严肃,并不是说着玩的。莫弋也跟着叹气:“周思再好,也不关我的事。”

  “也许,你可以考虑一下。”

  莫弋看了她一会儿,黝黑的双眸让她忽然想逃。安水因清清嗓子,接着说:“真的莫弋,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开心。”

  莫弋却忽然笑了:“我很开心。”现在这样就很好,看着你幸福,默默陪伴你,就很开心了。

继续阅读:第14章 慢慢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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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因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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