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崔星晚将大部分侍女仆人都遣回了家。这本就是一个该跟家人团聚的日子,如今守在身边的多数都是孤儿,或者家人们都在亭台水榭的仆人。
但即便人少了,也不影响剩下的人热闹过年的气氛。
他们将灯笼挂的满处都是,屋檐下,树枝上,草地上。一眼望去就像是天上星辰全落在了地上,踏入其中就仿佛身在星海。
“咱们放烟花吧!”有人提议。
他们放了烟花,“砰!”一下窜入天际,“啪!”一下炸开,满天流星。
有年纪大的端出一大袋子饴糖:“抢糖了,孩子们都来吧!”
亭台水榭哪里有孩子,都是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和大姑娘了,可他们毫不自知,纷纷上前争着要抢糖。
“一把福瑞糖,来年安康又吉祥!”
青儿看得十分激动,两只脚已经再也不能安分。
“你们都去玩吧。”崔星晚一声令下。
青儿“嗖!”一声就冲下了楼,转眼便传来她欢乐的笑声。
崔星晚又看向一旁淡淡然喝茶的文行谏:“你不去吗?”
文行谏却笑了:“郡主是想将我也打发走,然后等时无追来吗?”
崔星晚一愣,她在文行谏的茶盏里加了点热茶:“是你让他回三清小筑,不准再来找我的吗?”
“是。”文行谏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沫,“他敢爱敢恨是个好男儿,但是他不适合我们这里。”
“青儿也敢爱敢恨,有什么不同?”
“她毕竟跟着您久了,很多东西就算不说也会懂,但时无追……”
“时间久了,他也会懂。”
“您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他慢慢去懂?”
一语双关,崔星晚看向文行谏。
世人都说他是最懂她的,也果然,不管是她愿意让他懂的,还是不愿意让她懂的,他都懂了。
“你比我想得还要更懂我。”崔星晚说。
“郡主莫不是忘了,广陵山庄我也是在管的。”文行谏没有藏着掖着,他大方告诉崔星晚,他也有掌握一切消息的条件。
“真害怕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该如何自处。”崔星晚拢了拢身上的狐毛大氅。
文行谏就又笑了:“郡主放心,只要郡主不抛弃我们,我文行谏也绝不背叛您。”
这就是生意人了,如果是时无追,他一定发下毒誓此生此世都不会背叛她,但文行谏先说的是条件,然后再说自己的承诺,即便他是崔星晚一手培养出来的,也依旧敢跟她谈条件。
崔星晚忽然无比感慨,她看向楼阁外那些欢笑着的面孔突然无比惆怅道:“文行谏,你知道吗?其实我也会害怕失去你们……”
广陵山庄是把双刃剑,一方面成就了如今的崔星晚,一方面却又引诱着无数人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她。
但她就算被伤到流泪流血也始终要将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因为正如文行谏的朋友都在这小小的一方亭台水榭之中一样,她崔星晚又何尝不是只有他们?
“但我们都是可以随时牺牲的。”文行谏也看向窗外,“您没有弱点,任何人也都不能成为您的弱点,只要广陵山庄在,‘我们’都是可以被取代的。”他冲崔星晚扬起手中茶杯,“如果有一天要轮到我了,不必担心,那种牺牲不算背叛,我会替您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