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真是难得的晴天,阳光明媚。”袁小姐,闺名蕊儿,她的母亲也是位爱花之人。
夏清澜脸上挂上了久违的浅笑,“若不是蕊儿,我可就错过这等盛事了。”
靠近护城河,就不得不下马车,人山人海,让夏清澜得了一番见识。
“每年需提前一月前就得定下观海楼的厢房,而且,还有人数限制,十个小娘子一间,这次若不是兰姐姐不来,我想带你还没有办法呢。”袁蕊儿好姐妹地拉着她上楼,“里面都是我认识的,你别担心,都挺好相处的。”
被比自己娇小的妹妹这么照顾,夏清澜心里温暖又忍不住想笑。
原主自从嫁人之后,近一年安胎生孩子坐月子,原本的手帕交都断了,第二年因为失意,不愿出门让人笑话。
她在威远候府的少说多笑,在袁蕊儿的眼中就是羞涩怕生人。
“你们来这么早啊!”袁蕊儿边推门边道,两人没进门就听到了厢房里面的嬉笑声。
“蕊儿妹妹终于来了,还以为你随兰心也病了。”
“我还可惜今年喝不到那梅子酒了。”
“这是哪位姐姐?真是好颜色。”
夏清澜淡笑,听着袁蕊儿一一还击,其中还有几人她觉得脸熟的。
“呸,我是那输不起的人吗?你们喝多少都有。”袁蕊儿娇俏活波,不见宴会上的温婉有礼,夏清澜倒是挺喜欢这气氛的。
“这是武安侯府的三夫人,我清澜姐姐,你们可不得欺负人。”
屋内气氛突然凝住了,几人面面相觑,夏清澜装作没有看见,规规矩矩地自我介绍,“诸位姐妹好,我是夏清澜。”
“我二十,该是最大的,他们都喊我莫娘,欢迎你,你就随小蕊儿一起坐吧。”其中一个穿着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梳着百花髻的女子起身。
待他们两人坐下,莫娘扬声道,“被美娇娥惊艳得说不出话了?”
莫娘身边一人穿着裴翠烟罗绮云裙的女子眨眨眼,道,“我叫柳子馨,这是我阿姐,清澜姐姐可随诸位姐姐喊我馨娘。”
有了莫娘的开头,而后就有顺利的多了。
莫娘的右手边的位置一直空着,清澜数了数,加上空位置,一共十一位,多了的那一位是?
很快,她就知道了,也知道为何介绍她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安静。
因为,月华公主的出现,让屋内再一次静下来。
几个夫人没忍住来回扫视他们两日,夏清澜浅笑,月华公主高傲地看着她,大红色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上面的金丝闪闪发亮,高贵艳丽。夏清澜穿着乳云纱对襟衣衫,下身软银轻罗百合裙,温软柔和。
月华公主冷哼一声,“没想到观海楼什么人都能进来,这么小的厢房,还有人要硬塞进来,聂夫人是缺钱了?”
众人都没有想到月华公主会如此不给面子,气氛更是诡异,当事人却毫无感觉,“本公主可是听说了,聂夫人缺钱缺到抢后母的银钱。”
夏清澜挑眉,心里划过惊讶,成婚之日,她和月华公主不曾见面,这还是第一面,“看来公主很是关注臣妇,不过听说是听谁说的?”
“聂夫人想如何?封人口?哼!本公主绝对不会让你迫害他人。”月华公主一脸鄙夷,毫不掩饰。
“公主可是冤枉臣妇了,思来想去,臣妇近来确实收了一笔款,那是臣妇嫁妆单子里的店铺山庄管事欺主,上报京兆尹府衙处理,府衙判决管事归还贪墨款,还是衙役亲自送到府上。有人却拿此事做文章,污蔑臣妇,质疑朝臣,散播谣言,这等造谣生事之人,必定要严惩不贷。”夏清澜缓缓道。
月华公主气得咬牙,“你好大的胆子!”
夏清澜讶然,“公主怎么了?臣妇骂的是那造谣生事之人,公主为何……”
月华公主气呼呼,扔下一句你等着,就走了。
夏清澜暗自耸肩,对着屋内众人道,“扰了大家的心情,清澜对不住。”
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就是有些对不住袁蕊儿,正想着怎么提出离开呢,袁蕊儿握住她的手,“清澜姐姐我相信你,月华公主一定是嫉妒你。”
嫉妒?有什么好嫉妒的。
虽有几人面色不渝,但是在莫娘和袁蕊儿的面子上,那些人也没说什么,不过就是不把她看在眼里。
月华公主本来就是掐着点来的,闹了这么一阵,赏荷会的开幕词都已经说完了。
入目皆是碧绿的满湖荷叶,出水芙蓉亭亭玉立,烟雾蔓延,宛如仙境,身穿白色的少女在荷叶的推搡下露面,犹抱琵琶半遮面。楚楚动人的少女在其中旋转弯腰,水袖翻飞,朦胧诱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睛。
而后是身穿藕色裹胸,碧色长裙的小女孩,画着木舟悠悠而来,如同深海中的女儿,头发上还带着闪闪发光的鳞片,女孩檀口一张,清亮悦耳的歌声敲击着每个人的心。
临了,夏清澜还意犹未尽,袁蕊儿掩嘴偷笑,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跑。
“夫人!”白芷焦急,却被袁蕊儿的丫鬟给拉住了。
“蕊儿,我们这是去哪啊?”他们的马车可不在这边。
袁蕊儿神秘兮兮,“姐姐难道不想采莲?”
看见夏清澜眼里的惊喜,袁蕊儿如同恶作剧成功,笑得可开心了,“快走吧,莫娘姐姐还在等着我们呢。”
一叶木舟,除去船夫,也就只能坐下两人,莫娘与馨娘一起,袁蕊儿与她一起。
木舟尖尖,缓缓拨开湖面上的荷叶,袁蕊儿伸手摘了一朵荷叶,“清澜姐姐用这个遮太阳。”
“那有莲藕,快过去。”袁蕊儿很是兴奋,“莲子熬鸡汤可好喝了!还可以泡水喝!清澜姐姐给你。”
荷叶遮住视线,他们与莫娘两人早就分开了,夏清澜浅笑,“谢谢。这可以随便摘吗?”
“出去的时候付银钱就好了,看见喜欢的荷花,姐姐只管采,蕊儿请客。”
夏清澜脸上的笑容真切亮眼,眼睛如同黑珍珠般闪闪发光,袁蕊儿眯眼,清澜姐姐真是太漂亮了!
“姐姐你要是我嫂子就好了!”袁蕊儿突然冒出的话让她哭笑不得,忍不住伸出指头轻轻戳她的脑门,亲呢道,“我可不想要这么调皮的小姑子,不过,妹妹倒是可以考虑。”
“那必须是我啊!”袁蕊儿可神气了,夏清澜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
两人笑笑闹闹,满载而归,木舟都装不下了。
“那夏清澜一嫁过去,聂将军就被派出去了,现如今半身不遂,可不就是她克的。”
“老夫人肯定恨死她了,两年来不见她出席任何宴会,还不是觉得她丢人!”
“我听说啊,聂将军经常对着她大发脾气,已经有要和离的念头了!”
捂住袁蕊儿的嘴巴,夏清澜示意她安静,接着就听到月华公主的声音,“哼!活该!她算什么东西!就是一个扫把星!”
“我可是听大哥说,在风雪楼看见聂将军了!”女声带着幸灾乐祸。
“呀!真是羞死人了!”
“风雪楼是什么地方?”只听月华公主问。
“就是那青楼妓子待的地方。”那女子马上道,“肯定夏清澜惹聂将军嫌恶,聂将军这才去那烟花之地。”
“是了,我听下人说过,聂将军天天去,他们经常遇见。”
原来他每日出门,竟是去那里吗?
袁蕊儿圆眼鼓起,都是气愤,夏清澜正在想事情,一时不查,被她挣脱了去,“不要脸!让你们胡说八道!你们才惹人厌,自己的夫君小妾成群,就见不得别人好!”
几位娘子被人撞破,俱是一惊,月华公主惊怒道,“袁蕊儿!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袁蕊儿叉腰,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气势,“我当然知道。”
“本公主可是你表嫂!本公主定要让老夫人好好教教你!”月华公主精致妆容弄上了水花,不知道哪里来的淤泥,划出一道道灰色。
“管你是谁!”袁蕊儿哈哈大笑,扔得可痛快了。夏清澜被两人的身份关系弄懵了,没反应过来,身下的小船一晃,不受控制地往水里栽。
“有刺客!快来人!护住大人!”
蓦地,一片混乱,尖叫声,扑腾声,可怕的是,她听见了刀剑相交的声音。
妈呀,她是有多倒霉啊!
夏清澜是会游泳的,可是周围扑腾的浪花,还有刀剑声,让她不敢乱跑,不注意就有可能被拽住,只能小心地在荷叶中寻找袁蕊儿。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抓住她就走,身上凉飕飕的,夏清澜弱弱地用荷叶捂住脸,下一秒就感觉身上一暖,自己被包起来了。
观海楼的三楼,海平和周围的人都低着头,聂明战沉着脸进去,看着昏迷的夏清澜,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了,“回去。”
夏清澜醒来,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挣扎着睁开眼睛。
“夫人!”连翘第一时间发现,跑来软榻前确认了一遍,“我给您倒水。”
夏清澜拧眉,确认眼前的丫鬟是连翘,“白芷呢?蕊儿可有消息?”
“奴婢不清楚,是爷送夫人回来的,赏荷会还一团乱,不过湖里的人都救起来了,白芷和袁小姐一定会没事。”
“三爷呢?”
“书房。”
夏清澜抿抿嘴,缓了一会儿,让小丫头注意打探消息,就睡过去了。她醒来,刘妈妈让茯苓到书房告诉聂明战一声,自己则去大房报平安。
熟悉的迷糊中,被连翘喊起来喝了汤药,沉沉睡去。
从昨日下午就睡到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夏清澜就醒来,浑身难受。
“来人。”
随着门外丫头的应声,还有一道低哑的问话,“感觉如何?”
低沉的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听在耳朵里,慵懒性感,如同猫爪轻轻地挠,夏清澜敲了下脑袋,真是睡迷糊了,干巴巴道,“吵到爷了。”
幔帐晃动,夏清澜连忙盖被翻身,聂明战就只看到乌黑的秀发,哑然失笑,“就打算这样和爷说话?”
她的模样肯定不堪入目,夏清澜转移话题,“昨日多谢爷,我感觉好多了。”
“恩。”
丫头已经进来伺候了,她出声,“把屏风往里边挪挪。”
聂明战嘴角的笑一直没有降下去,放下幔帐,夏清澜听见动静,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沐浴过后,神清气爽,因为不在里间,夏清澜开口问,“昨日怎么不喊我?”
“三爷不让我们喊您,让你好好休息。”连翘道,小丫头看了看她的表情,“三爷是不是喜欢小姐呀?”
“小心刘妈妈听见你喊小姐,又说你!”
连翘撇撇嘴,“夫人就知道逃避问题。”
夏清澜摇摇头,怎么可能,在这里谈什么喜欢,最多就是不讨厌。
早膳之前,夏清澜就让白芷一会儿就去袁府问问情况,省得忘了。
袁蕊儿的父亲是礼部侍郎,而她是袁家唯一的姑娘,很受武安侯府的老夫人的宠爱,这也是她今早才知道的。
昨日,刘阁老与几位好友也去赏荷了,却出现了刺客,他们这些周围的小虾米也被波及了。
可怜了那些荷花,也不知道赏荷会出了刺杀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开放。
“想什么?”聂明战问。
“额……”回神,反射性地笑笑,“没什么。”
聂明战似乎有些不悦,“想问什么就问。”
“恩?”
问什么?脑子灵光一闪,关于他是怎么从黑衣人手中救下她的?“我给爷做糖醋鱼吧,多谢爷昨日救民之恩。”
聂明战皱着眉心,盯着她的眼睛,试图看出什么,“爷确实去了风雪楼。”
“啊?”夏清澜惊讶。
冷硬的语气缓和几分,“不过,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他没有嫌恶她,没有羞辱她的意思。
夏清澜心道见鬼了,“其实,爷不用和我说这些,我理解。若是……”
“若是什么?”
这么吓人做什么?明明是他自己提起来的,她都这么宽宏大量表示不计较了,还这么吓她,真是脾气怪!
还好她没说下去,她想说若是你真的喜欢,可以纳进来的。转念一想,或许他是享受女人对他吴侬软语,谄媚讨好的气氛。
而且说让他纳风月女子,感觉像是他就只配风月女子,差点就捅了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