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清延少爷来了。”
夏清澜一愣,才想起来,夏清延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收拾了手上的刺绣,这几日也不知道聂明战闹什么脾气,看见她动针线就脸色就难看,好在他也经常不在家,她也就躲着些。
“夏清澜,是不是你把玉缘轩几家店铺的收益都拿了!”嚣张跋扈的男声将她喊回神,一个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男子走进来。
夏清澜在心里感叹夏家爹娘的优秀基因,面上淡然,“连翘上茶。”
“我问你话呢!是不是你把钱拿了?”
“是,怎么了?”看他这幅质问的模样,被苏氏灌迷魂汤了?
“哈哈哈好!”夏清延拍掌大笑,消瘦的身形前后左右摇晃,活像个不倒翁,夏清澜郁闷地看着这孩子,莫不是傻了?
“干得好!夏清澜,你终于是干了件人事,终于不傻了!”
“呵呵~我该谢谢你的夸奖了?”夏清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干么干人事不知道,你不会说人话倒是真的。”
笑声戛然而止,夏清延凑过来,手掌扶着她的脸翻来覆去,夏清澜眉心一皱,正要怼他。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夏清延转头看过去,就看到自家姐夫冷着一张脸看着他——的手!手上凉凉的,像被刀刮过。
“PIA~”
“夏清延,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小心我把你手弄折了!”夏清澜没好气道,下手毫不留情!
“得得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哎,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说着利落地起身,故作潇洒地摆摆手,走了。
“神经病~”夏清澜揉着脸,小声骂道。
“夏清澜,我听见了哦!”夏清延突然冒出来,神秘兮兮道,“真是不乖啊!看来礼物是不想要了!”
夏清澜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谢谢,我从来不收陌生人的礼物,出门右拐,回春堂的大夫在等你。”
这是什么弟弟啊,神经兮兮的。
夏清延轻笑两声,将请帖送到身边的聂明战腿上,“记得到时候和夏清澜一起来哦!”
转头对着气得不轻的夏清澜道,“礼物我就不送了,让你男人送你吧,这次真走了,别送~”
他一走,空气都安静下来了,夏清澜忍不住笑出声,这是哪里来的活宝啊!
视线一转,对上聂明战,“额,夏清延性子就是这样,您别和他计较。”
聂明战漆黑的眼神突然冷下来,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进屋了,夏清澜一脸莫名其妙。
自从上次聂明战心血来潮将聂喣阳抱来玩了一会之后,每次吃饭之间,都要将小家伙抱来,固执地教他喊爹爹活动,除此之外,然后就是提着他的手,让他练习站立。
结果最后每次都像现在这样,眼泪汪汪,要哭不哭,夏清澜瞬间就心疼了,嗔怒他一眼,“三爷!”
果真是那句话吗,有危险时爸爸最安全,没有危险时爸爸最危险。
“阳阳不哭,以后不跟爹爹玩了,爹爹太坏了。”
聂明战似笑非笑,看她不自在地将垂到前面的秀发撩到后面,露出粉嫩如桃的肌肤。
“羊羊是小名?”
夏清澜摇头,“不是。是喣阳的阳。”
“日后便这般喊,羊羊,小绵羊。”
夏清澜楞后展演一笑,可不是小绵羊吗?“羊羊~以后我们有小名了,羊羊喜欢吗?爹爹给你取的。”
“咯咯咯~”小家伙只知道娘亲在给他玩闹,傻笑地蹭她。
轱辘声响,夏清澜愕然抬首,“三爷……还没用膳呢!”
聂明战不发一言地离开,夏清澜拧眉,这是怎么了?
“白芷,潮生去做什么了?都好几日了。”
白芷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待会去问问海平。”
“不用。”
在知道潮生和海平是两兄弟,尤其海平是弟弟之后,夏清澜就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奇妙。
让小厨房给聂明战温着饭菜,夏清澜到院子,继续给聂喣阳做小衣服。
“嘭!”书房传来响声,像是什么重物落地。
将被针戳了的食指放在嘴里吸吮,“去看看。”
“三爷?您在里面吗?”
“恩。”
夏清澜皱眉,他的声音好奇怪。“里面发生什么事?”
“勿来扰爷,退下。”刻意压制的喑哑,还带着颤抖。
按了按被针戳破的小口,微痛感刺入心中,夏清澜顺从地转身离去。
走到院子,一阵狂风,卷起枯黄的落叶,用长袖遮在脸前,“起风了!会下雨吗?”
“轰隆隆~”破空而来的雷鸣,天边被紫电撕开了一道口子。
“哇~~~哇~~~”
“羊羊!”夏清澜着急地跑过去,从奶娘手中接过来,轻声哄着。
小家伙扯着嗓子大哭,小爪子静静地拽着她的衣服,泪水朦胧,哭得那叫一个大声!
“下雨了打雷啦
吓得宝宝哇哇哭~
母亲抱母亲哄
唱个歌谣轻轻摇~
摇呀摇呀不怕啦~”
温声反复低吟,小家伙终于闭上眼睛,抽噎声不断,鼻子一耸一耸,夏清澜低头贴着他的额头,爱怜地凑凑微凉的鼻子。“羊羊是个怕雷的小绵羊呀~”
想将他放在摇篮中,却发现小爪爪还紧紧地抓着她,坐到软榻上,待小家伙安稳睡去,才将他放下。
“奴婢给夫人揉揉。”白芷上前,刚碰到她的手,夏清澜就酸胀得难受,“奴婢轻一点。”
“院子里该收的都收了吗?”
“夫人不必担心,连翘他们机灵着呢,起风的时候就开始动手了。”
“恩。”夏清澜这时候才想起没有午睡,原本是想绣几针消消食的,“扶我去歇息。”
因为天气炎热,里间门大开,仅用屏风挡住,聂明战手滑轮椅,原本的轱辘声消失无踪,悄无声息地到软榻前。
静静凝视片刻,检查了她的十指,眼神暗下,将白色的乳膏轻轻地在她指头上抹匀,淡淡的清香混着荷香,一样的淡雅怡人。
低头,凑近颈窝轻嗅,夏清澜被扰得不耐烦地呓语,聂明战嘴角噙着笑意,“玉骨香肌。”
想回头却发现白皙滑嫩的肌肤浮起一层疙瘩,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勾起邪笑,轻挑地吹了一口气,看着小碎发和绒毛摇曳,这才满意地走开。
夏清澜吓得无声地大口呼吸,眼珠惊慌地转动。
心里一群骏马在奔腾,将她踏得失去思考的能力。
翌日,夏清澜低头用膳,饭桌上恢复了以往诡异的安静,白芷看了看海平,海平面无表情。
爷脸色看起来不好,夫人也是乖乖的,难道是吵架了?
饭后,海平将三爷要转告的事情告诉白芷,对于白芷的问话,一问嗤之以鼻,哼,爷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觉得白芷的问话不可思议,海平语气纠结地和聂明战吐槽了一番,“这些丫头眼力劲都没有!”
“爷觉得比你强一点。”
“!!!”惊疑不定地海平,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父亲的寿宴?我和三爷需要去?”都嫁人了,还去做什么啊!
白芷恭敬道,“若是夫人不想去,也可只送礼品。但,最好没什么要紧事,去露露面也好。”
看夏清澜沉思的模样,道,“夫人在威远候府遇见的袁小姐也在邀请之列,夫人可以在赏荷会上邀她作伴。”
袁小姐,也就是送她含羞草的那位,喜好花草,那日和她一见如故,偏要送她一盆,她人刚到府上,东西就送来了。
夏清澜点头,“你说的对。”
七月,真是赏荷的好季节,老夫人也是喜好荷花的,她每年都上灵山,且不是错过了。
白芷没想到她会想到老夫人身上,浅笑道,“灵山也有荷花的,还是老侯爷为老夫人凿出的池塘。”
“老夫人与老侯爷真是伉俪情深。”
白芷看她有兴趣,也就给她讲了一些两人曾经的故事,临了道,“府里三位爷,受老侯爷的影响,也不重女色,尤其是三爷,就只有夫人您,现在爷回来了,您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夏清澜笑笑,“我看你都和连翘学坏了,也会说些这种不着调的话。”
接连两天的阵雨,有时候明明有太阳,转眼天就阴了,有时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有时电闪雷鸣的大雨。
“爷又在书房?”
“是。”夫人每隔一段时间就问一次,白芷时刻住意着。
夏清澜皱眉,这人缩在书房做什么,今日连午膳都不出来,看上去脸色也不好看。
正说着,赤芍进来了,“夫人,奴婢刚才看见海平在熬药。”
“难道是三爷?”白芷眉梢有些急色,“夫人,需要请大夫吗?”
“先去看看。”
对于看大夫,那人从来都是暴跳如雷。她也是大意了,阴雨天对于是病者从来不友好。
“叩叩~”
“谁?”虚弱的气息让夏清澜拧眉,这人真是头倔驴,“去请府医过来。”
海平出去熬药,书房门并没有上门闩,夏清澜推门而入,“是我,夏清澜。”
“出去!”急躁的吼声,但是配上虚弱的气息,夏清澜压根就不怕。
外面的雨刚停,禁闭的屋内空气有些闷燥,夏清澜快步过去,看见聂明战,一双柳眉狠狠地皱起来。
被汗水沾湿的墨发凌乱地黏在脸上,衬得脸庞苍白如纸,能够看到暴起的青筋,牙关紧咬,两侧的拳头捏得充血。
“你是不是傻?!”夏清澜只觉得怒火轰然爆发,都这个样子了,还装作没有事情。
“大腿疼,还是小腿?还是脚掌?”
“滚开!别多管闲事!”聂明战长臂一挥,就将上来的夏清澜推倒在地上。
咬伤舌尖,尽量保持清醒来控制身体,“不就是想看爷的狼狈模样,现在看见了,还不滚!”
夏清澜抚了抚火辣辣的手肘,冷冷地上前,在他的长臂再次挥来的时候。紧紧抓住,“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让你不这么难受。”
澄清明亮的杏眼,就那样看着他,在她的瞳仁里,他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聂明战最先移开视线,甩开她的手。
她以为他还是要打她,做好了防护准备,却只是往后趔趄两步,夏清澜很快就反应过来,将裤脚卷到膝盖上方。
肌肉如同虬盘在腿骨的*,扭动着他的身躯,狰狞可怕,聂明战的脚掌都不正常地打直。
夏清澜深吸一口气,卷起自己宽大的袖口,纤细的手指按上去,聂明战死死忍着踹飞她的冲动,脖子竖起根根利刃。
“傻子!就是头倔驴!”
“生病就要看大夫!你一个堂堂沙场点兵打仗的将军,居然怕看大夫,说出去肯定笑死一堆人!”
“偷偷躲在书房,偷偷熬药,身边一个伺候的都没有,你以为你是苦情的女主啊!”
“等老夫人回来,我就告诉她,让她好好收拾你!”
过了好一会儿,夏清澜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但是腿上的肌肉还气势汹汹地鼓起,仿佛是叫战的兵将,寸步不让。
聂明战嗓子嘶哑,“够了。”
见夏清澜还不停,强撑着起了上身,拨开她的手,差点摔下塌,还是夏清澜伸手扶了一把。
聂明战汗水岑岑,笑起来肌肉僵硬,深邃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爷!”海平急声跑进来。
夏清澜立马松手,眼神躲闪,而后直接转身离开。
白胡子老大夫很快就来了,结果进去一会,海平出来了,“爷让夫人进去。”
“让大夫好好看病,我不就不进去打扰了。”
海平脸色也不平静,道,“爷说了,夫人不进去,他就不让大夫检查。”
夏清澜一梗,在海平的虎视眈眈、白芷的殷切催促下,任命地走进去。
聂明战当真没有再拒绝大夫的检查,大夫只说是膝盖受伤留下的老毛病,开了阵痛的药方。
“白芷你去,海平在这里伺候。”
为了怕他受凉,还是把门关上,道,“潮生去哪了?”
“他有什么大事不成?平时一个小厮也就算了,像这种时候,怎么照顾得过来?”
夏清澜也不指望两个闷葫芦回自己,“待会儿我就去找大嫂,让她再派几人伺候。”
“不用。”聂明战终于开口。
但是夏清澜这次出乎意料地强势,“那就让白芷和赤芍两个一起伺候你!二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