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确实不错。”
老夫人突然冒出的一句,不但二夫人傻了,夏清澜也楞了,这是在夸她。“母亲喜欢,儿媳日后多往松寿院送些。”
“恩~”
出松寿院的时候,夏清澜脚底下都是飘的,心里小人在骂自己没出息,但是她就是乐意没出息,她以为老夫人对她改观需要很长时间的!
喜滋滋地回去做了一盘龙须酥送过去,麦芽糖所制,酥松绵甜、入口即化,尝了一口,甜到心坎里。
让白芷及时送过去,自己也端了一盘到书房,“三爷尝尝。”
聂明战信手拈起,咬了一口,“腻得慌。”
夏清澜脸瞬间就垮了,轻咬下嘴唇,“完了,老夫人也肯定也不喜欢这甜的发腻的东西。”
想要解救粉红细嫩的唇瓣,意料之中地伸手落空,在夏清澜惊疑不定的眼神中道,“咬嘴唇的毛病得改。”
夏清澜脸蓦地发烫,下意识地想要将下唇瓣放在贝齿下,及时止住,软声道,“知道了。”
说着,偷觑他的脸色,发现他是真的没有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暖暖,三爷真好!
“母亲喜欢甜食。”将手中剩下的放在盘子里,不疾不徐道。
果真,从老夫人处出来的白芷还带回来一只白玉兰簪子,光泽细腻,精致典雅,夏清澜开心地也给赏了白芷一片金叶子。
“二嫂忘了算运费,这家糕点店虽然能够送货上门,但是栗子月饼我们订的少,达不到免费送货的条件。”
夏清澜悠然的姿态在二夫人的眼中,就是在嘲笑她,顿时想也不想地反驳,“那我们可以派人去取啊,何必浪费这一笔钱。”
将最后一口茯苓糕咽下去,“大嫂先前就已说过,那几日腾不开人手。”
“侯府上下几百仆从,怎么可能找不到人去!大嫂也说了,该节省的就不要奢侈,三弟妹你这是在逃避责任。”
夏清澜很是无奈,在其位谋其职,你来横插一脚做什么?!而且还是胡搅蛮缠,自己负责的都还没有弄清楚,“刚才去见大嫂,大嫂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将皇子们的礼单送过去。”
二夫人得意的神色僵住,难看地道,“我们现在说的是武安侯和袁府几家的,你扯其他做什么?!我也是为了侯府好,三弟妹你这么不上心,老夫人知道会怎么想?!”
夏清澜脑壳疼,被二夫人烦了几日,“这礼单、账单,大嫂都看过了,认为没有问题,你若是觉得不对,你去与大嫂说。”
二夫人脑子装的什么啊?!损人不利己!将她人赶走之后,气得胸口疼!
“额……爷!您回来了。”
聂明战漆黑的眼眸飘过她拍打的胸口,夏清澜立马遁走,老天啊,尴尬死了!何玉凤她脑子就是有病!
这日,她正看账本呢,就有大房的小厮请她过去。
“三夫人,侯爷请您和连翘过去。”
刘妈妈塞了一个金叶子,小厮也只说了句,与三夫人无关。
无关喊她去干什么?指名道姓地让她带连翘,路上,拷问了连翘,连翘也是脑袋空白。
去了上房,地上是嘤嘤哭泣的苏姨娘,穿着绯红色的纱裙,美人如斯,就是哭得难看。
夏清澜垂首行礼,对上大夫人的眼神,大夫人脸色肃然不见笑意,让她心头一跳。
“三弟妹,廿八晚上,你来大房路上可看见什么?”武安侯沉声问。
廿八晚上,她送胡桃牛乳茶那次!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说还是不说。
余光瞥见跪在地上的其余两人,其中一人正是那天晚上看见的嬷嬷,是什么事情,值得武安侯亲自审问。
回想那日偷听的残言断语,并不能确定。
脑中转了那么多,也不过是几瞬,夏清澜再睁开眼,语气肯定地将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侯爷!这……”
“侯爷……”
“闭嘴!”武安侯将手上的茶盅砸在地上,地上早就有碎瓷渣,“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夏清澜依言退出去,临走觑了眼苏姨娘,道了声可惜。
人心不足蛇吞象,居然挑战大夫人的权威。
是的,这一切,十有八九是大夫人策划的,那碗特意让她走一趟的胡桃牛乳茶,她也是其中一枚棋子,她想不想说,结果都一样的。
有丝多愁善感的悲伤,不过,从大房到三房的路上就消弭了,她早就预料到的。
中秋佳宴。
武安侯与聂明战有事相商,两人一辆,老夫人身边自然是大夫人,于是夏清澜被迫与二夫人坐一辆。
夏清澜喊了声二嫂,就静坐在自己的位置,拿了一本闲情杂志看着。
二夫人端着架子,还等着夏清澜来认错呢,当下就被她的举动气死了!
可真是好样的!她倒是要看看,等事情败露之后,夏清澜还神气什么?
嫉妒地看着绣着祥云的官服,恨恨想,老夫人就是偏心,挤兑他们二房,就因为二爷不是老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就压着不让入朝为官!
“清澜姐姐。”袁蕊儿款步走来,走近了,活泼地对着她眨眨眼。
夏清澜还看到莫娘,馨娘。
莫娘的夫家是刑部侍郎,和馨娘是太傅的孙女,两人在不远处对着她们点头示意。
“兰心呢?”
“严夫人不会让兰心姐姐来这种场合的。”袁蕊儿并没有多说,严兰心是庶女,被主母明里暗里欺负是常事了。
两人不过说了两句,袁蕊儿就被喊走了,大夫人也在看她,夏清澜乖乖地走过去。
奇怪的是,聂明战居然也不在。
直到宴会快要开始的时候才出现,夏清澜疑惑地看着他,聂明战并没有给他解疑。
宫中宴会,一般都是按照品阶来安排的,大夫人与老夫人们在他们的不远处。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皇上、贵妃娘娘驾到!”
在严肃安静的气氛中跪地两次,夏清澜可不敢做出跪地时候偷看的作死行为,宴会开始看,多安全啊!
太后身着赭红色为底,金色点缀的正装,雍容华贵,眉间带着慈祥,带着佛系笑容,看上去是个很亲切的老人。
身边的贵妃娘娘穿着浅紫色宫装,风华潋滟,顾盼生辉,发间的孔雀翎步摇一摇一晃,拨动心弦。
中间的皇上有些啤酒肚,肩宽腰窄,不怒自威,带着睥睨天下的强势霸道,不苟言笑,看上去很是严厉。
皇上的右手边是太后,左手边是皇后,一声正红色的宫装,明艳动人,但是脸上带着愁苦。
夏清澜觉得,贵妃娘娘脸上的笑容和太后娘娘有相似之处,假笑。贵妃娘娘受宠也不是没有原因,若她是皇上,也更喜欢风情万种的女子。
这种宴会,皇后娘娘随着太后一起来,看来姑侄两是一个阵营,九五之尊的皇上更是不会喜欢。
男人心,海底针啊!
“恩?三爷?”聂明战眉间轻拢,夏清澜下意识担心,“腿不舒服?”
“恩。”
“那我给您揉揉。”席上的桌子有挡板,除非站在后面,周围人是看不见他们下面动作的。
视线低垂,夏清澜按在他的大腿上,不轻不重地按压。
“三爷放松,力道如何?”夏清澜很是认真。
这位爷脾气犟又差,上次发现倒药,夏清澜婉言劝了两句,聂明战就摆臭脸,暴躁地盘子瓷碗都摔了,夏清澜无奈。
府医也看不出什么,他也不让人家看,是药三分毒,既然他身上的伤好了,不喝就算了。
夏清澜听到极底地应声,耳朵莫名地发热。三爷这一声倒是有那种坏坏的烟嗓感觉。
“末将在!”
聂明战扬声应答,吓了认真按穴位的她一跳,这才注意四周视线都在他们身上。
聂明战滑着轮椅出席,“末将身形有残,礼数不周,请皇上恕罪。”
席间可惜、讥笑、不忍、嘲弄的眼神都有,就连夏清澜都被注以可怜同情的眼神。
皇上却是再次赏了他不少东西,为他击退外敌的军功,更多地是刚才众人下跪的时候,他形只影单地在人群中。
聂明战谢恩退下。
夏清澜一直很担心他,不过,她还是忍了一会儿,才去看聂明战的脸色,既怕自己的行为被被误解,又怕周围人注意到,让他难堪。
“三爷吃这个,甜甜的,里面的花瓣伴着蜂蜜。”夏清澜推了推蓝色的小茶盘。
她的眼睛澄清透明,聂明战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关心和小心翼翼,他明白是为什么,但是他的脸还是沉下去。
刚才被众人用各种眼神扫视打量,他没有生气,眼下却因为夏清澜的反应不悦。
心里一个咯噔,聂明战的神色变化在她的眼中,就是被众人的视线心情暴躁。
夹了麻辣肉片给他,还是不见好,夏清澜咬咬唇,伸手隔着衣服拍了拍他的手,“爷快吃呀……唔!”
手比反手握住,夏清澜惊险地压下尖叫,感觉手上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用力挣扎,“爷!”
柳眉轻蹙,湿漉漉的眼中带着哀求,楚楚动人,聂明战一晃神,被扯开了。
夏清澜无声地松了一口气,无比庆幸古人的袖子宽大。
心里坚定,聂明战是被刺激到了,而她也被刺激到了。
“我出去吹吹风。”
夏清澜带着白芷,往宫女指的方向去。
“聂明战如今已经站不起来,对我们没有威胁,何必要动手。”
听到聂明战的名字,夏清澜和白芷都机灵地躲起来,屏住呼吸。
“主子不放心,聂明战可是二皇子的得力手下,他手里必定有很多线索,不会被轻易放弃的。”
“不行!”
夏清澜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偷偷地伸头看了一眼,身形也很熟悉。
“这是主子的命令。”
“主子只是想要他手里的东西,我们把他拉拢过来不就好了!”
“你以为聂明战是这么好拉拢的?就算他站不起来,一样还是二皇子的得力手下,上次刺杀刘阁老的刺客十有八九是他策划的。”
“传言不是太子吗?”熟悉的人声惊讶。
“这才是他的高明之处。你只要让夏清澜把毒给聂明战吃下就好,其余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
“不行。”没等身旁人斥责,就道,“他们夫妇势同水火,此计行不通。”
“怎么可能?消息不会错。”
“哼!谁知道你们找的什么人!酒囊饭袋!聂明战因为腿脚性子更加暴躁,到时候,二皇子必定会受不了他,到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此事需回禀主子,让主子定夺。”
谈话声消失,夏清澜再伸头,原地已经没有两人的身影。
“夫人,这件事情必须要告诉爷!”
夏清澜若有所思,“不急。”
回到宴会上,她脑袋还晕乎乎的,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把她从水里抢走的黑衣人,熟悉却想不起来的声音。
“夫人?”
夏清澜被突然的靠近吓得往旁边歪,没想到身子失去重心,不受控制地往旁边人倒去。
一只大手及时地揽住她的腰,夏清澜的小心脏差点没蹦出来,这一波又一折。
“想什么呢?这么不小心。”聂明战教训道。
夏清澜暗诽,难道不是被你吓的,这人今天怎么那么喜欢动手动脚。
灵光一闪,做戏给别人看?
“呵呵,这歌真好听。”
聂明战幽幽地看着她,夏清澜忍不住想到刚才听见的,赏荷会的刺杀背后之人真的是她吗?
“夫人,台上那是白绸舞。”白芷出声提醒。
“……啊?我说的是伴奏歌曲。”
“听闻聂家三夫人擅长歌舞,臣女看刚才的白绸舞,三夫人时有出神,想来是有众多体会,何不直接舞上一舞。”
夏清澜看过去,穿着宝蓝色的古烟纹碧霞罗衣,巧笑嫣然,贵气温婉。不认识!
“宝萱你还真抬举她,本公主从来没听说夏清澜歌舞好,她出神,完全是因为被歌舞惊艳,搞不好是看不懂。”月华公主与宝蓝色的女子坐一起,看起来关系很好。
他们一唱一和,皇上也给月华公主面子,赏眼看夏清澜,“你就是聂爱将的夫人?”
夏清澜心中自是叫苦不迭,起身跪拜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