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顿了顿,放下茶杯,笑容有些勉强,声音再不复往日的云淡风轻,“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夭夭厌恶了我,我该如何是好。”
“我如何会厌恶北公子,莫不是北公子做了对不住我的事?”南宫夭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北宁眉目微蹙,神色微紧,“夭夭说笑了,我怎么会做对不住你的事,我护着你还来不及。”
“北公子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如今深得皇上信任,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地位,我以为北公子知道我祖母被毒害一事,会阻止的。”南宫夭夭淡声说道,语气里有了几分失望,她回来以后听下面的人说,查到北宁也曾参与这件事。
北宁虽然没有直接或间接地害死了她祖母,却在明知南宫绾绾要下毒手的时候却没有阻止。
依照北宁的实力,想要在南宫绾绾的手中保住她的祖母,绝非难事。
北宁见到南宫夭夭的神色,那一直强装镇定的心终究是乱了,他沉默了些许,坚定地回答,“夭夭,在这世间,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得死,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北公子可曾伤害过我?”南宫夭夭问。
北宁沉默。
南宫夭夭追问,“那北公子该如何处置自己?”
北宁愣神,原来他一直都高估了自己在南宫夭夭心中的地位。
“等我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夭夭想要怎么处置我,我绝无半句怨言。”北宁说得斩钉截铁,他盯着南宫夭夭冰冷的眸子,没有丝毫的退缩。
南宫夭夭淡然一笑,“北公子说笑了,只是北公子口中的该做的事,为何事?”
他们二人皆知道彼此的身份,却只差那么一层纸,谁也不愿意去捅破它。
“夭夭都知道。”北宁道。
“非做不可?”南宫夭夭问。
北宁没有一丝动摇,态度坚决,“非做不可!”
南宫夭夭道,“既然北公子心意已决,那我就不再多言,北公子请。”
北宁没有想到南宫夭夭直接要撵他走,但是,他依然坐着没有动,“夭夭,小心三皇子。”
“多谢北公子提醒。”南宫夭夭语气很冷漠。
北宁也是识趣的,见状,起身离开。他走到门口,突然顿足,转身,认真地说道,“夭夭,注意安全。”
他原本想说,他不会伤害她的,但是,他已经伤害她了。
南宫夭夭没有任何的回应,北宁失落转身,离去。
翌日。
南宫夭夭带着供品,来到老夫人的墓前,祭拜老夫人。
等她回到府里,就听到宫里传出消息,皇后在冷宫畏罪自尽了,于是,她连衣裳都没有来得及换,就去了瑜王府。
皇后的死,一定和司马煜有关。
果不其然,等他到了瑜王府,司马煜已经备好了酒,仿佛在等人。
“阿煜在等谁。”南宫夭夭轻声问,并坐了下来。
“等你。”司马煜回答。
南宫夭夭问,“你怎知我要来?”
司马煜指了指自己的心,然后道,“小夭,今日是我母妃的忌日。”
南宫夭夭听出了司马煜话语里的思念和悲伤,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着,做一个倾听者。
司马煜继续说道,“我母妃并不是畏罪自尽的。”
成将军府都是受了纪止山的栽赃陷害,才有了这通敌叛国的罪名,既然无罪,司马煜的母妃何来畏罪自尽。
“我母妃是被皇后杀死的,伪装成畏罪自尽的样子,幸得母妃当时将我藏在了床底下,我侥幸逃过了一劫,后来,我跑出去撞到了山石,便假借失忆,认皇后做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司马煜语气是深藏了十多年的恨意,那仇恨仿佛已经融进了他的血液里,贯穿着他的身体,与他成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割。
“小夭,最可笑的是我的父皇,小时候,我不止一次听见他对我母妃说,我母妃是他最爱的女人。然而,母妃走以后,他竟然相信了皇后所言,以为我母妃当真是畏罪自尽,对我也是不理不睬。仿佛他曾经说过的那些山盟海誓都被风吹走了一样。”
司马煜连着闷下两杯酒,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凄凉。
他母妃走的时候,他才几岁,只是一个孩子,每日在杀母仇人面前撒娇卖乖,曾经疼爱他的父皇对他置之不理,夜深人静的时候,那思母之情却钻进了他的被窝。
南宫夭夭握住司马煜的手,紧紧的,声音温柔而坚定,“阿煜,皇上是爱你的,从来没有变过。”
“你如何知道?”
“你细想这么多年来,你做了多少荒唐事,倘若不是皇上替你掩饰着,袒护着你,你还能安然无恙么?”南宫夭夭活了两世,她也想明白了很多曾经无法解释的事。
或许,司马煜也是知道明贤帝是疼爱的,甚至明贤帝也知道他母妃是冤死的,但是,那时候皇后的势力很强大,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明贤帝不能轻易动皇后。
只是,司马煜想要一个人告诉他,明贤帝很疼爱他,仿佛那样,他心里才踏实。
而这些久藏在他心里的话,他又不愿意与别人说起,只能与南宫夭夭说。
听了南宫夭夭的话,他那一直悬而未定的心陡然间落地,原来他一直期望的答案是真的存在。
南宫夭夭那握着司马煜的手能明显够感觉到他在缓缓放松。
过了许久,司马煜道,“小夭。”然后举着酒杯,“我今日将所有的证据禀报给了父皇。”
“关于皇后和司马玄做的一切?”
司马煜点头。
“皇上怎么说?”南宫夭夭道,到此时,只有皇后的消息传出来,司马玄那里依然不见动静。
“赐皇后三尺白绫,不得葬入皇陵,我亲自去宣的圣旨。”司马煜道。
“都过去了,阿煜。”南宫夭夭握了握司马煜的手,轻声安慰。
“我父皇为我们举办的庆功宴就要到了。”
“你要做什么?”
“我只不过是散布了一些消息,说我父皇知道了我三哥做的所有事情,他听到这些消息,见皇后又死了,岂能不拼死一搏。”
“这庆功宴又是危险重重。”南宫夭夭道。
“一切也该结束了。”司马煜道。
转眼,庆功宴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