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凤夕病了大约几日,身子有了好转时,性子也变得开朗些,没有专儿在身旁侍候,多多少少有些惦念,凤夕听闻苏瑞近日也老实了不少,可自己却又像回到从前那般平淡无味。
陌修朝政繁忙直到晚间才能碰面,凤夕觉得自己好像少了点什么,可嘴上又说不上来。
“公主又在愣神了?”
一声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枯燥。
凤夕侧目看见来人是啼妆,也许是自己近日病了许久,这才发现啼妆清瘦了不少,本来骨骼奇小,往日这衣裙正好合适,如今看来,却正正大了一圈,凤夕也心中喃喃愧疚。
凤夕放下手中书籍,调整了坐姿,叫了啼妆:“啼妆,你过来。”
被凤夕这么一叫,啼妆有些不知其意,却见凤夕面带笑容,心情出奇的美好,便揣了疑问走了过去:“公主?”
凤夕站起身子,打量了啼妆一番,微微叹息道:“啼妆近日可是又长高了?身子虽瘦了些,可这衣袖却缩了不少?”
啼妆这才反应过来凤夕是何意,连忙推了说:“奴婢以为什么呢,近日好似长了不少没想到人瘦了倒也能长高?奴婢小时尽听了宫中的老人念叨,这北方的女子往往比南方的要高挑的多,没想到来了几日,自己也还能再长了,真是稀奇。”
言语中满是兴奋,凤夕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连忙讨好道:“改日天转暖了,让井若给你添几件新衣,也算是犒劳犒劳你。”
“看公主说的话,奴婢侍候公主可是理所应当的,倒是公主自己也要好好照顾自个儿的身子,病也是需要心药医的。”
屋内满是的芬芳,香气宜人。
窗外弥了一阵凉气,恰好吹在凤夕小巧的鼻尖上,轻嗅一阵,清凉的韵味吸入心扉,让人心情为之一震,难道?抓起衣架上的披风迅速冲出了屋门,却不再顾及身后的啼妆。
啼妆见此情景不禁大骇,连忙叫道:“公主,这是做什么,公主?”
推开屋门的那一刹那,凤夕怔怔的惊呆了,漫天雪花飞扬,似晶莹雪蝶从天飘转旋落,优雅多姿,重叠于地静静安躺。
多年后,凤夕也不能忘怀那日的初雪,是纯净之白,是雪域圣地。
“下雪了,下雪了……”
“今年的雪还真是来的迟呢”
“就是,还以为今年不会再下雪了呢”
……
府中下人似乎也是看见了这晶莹的精灵,无不新奇万分,这分分钟雪竟覆盖了整座王府。
凤夕自幼生在南方,南方多为炎热,雪大概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更何况是南方呢,这初雪给凤夕带来了一种新的生命力量,仿佛冲破了她心中多年的宿疾。
“下雪了,哈哈,下雪了”
府中下人皆是被这动听的声音吸引了去,那庭院中的女子随雪花飞舞,优美动人,人看得痴迷,那竟似雪女一般,纯美的外表,不是他们的王妃吗?
大家也闻声不动,似乎,正看着一副水墨画卷,静静欣赏着。
假山后,那一双紫眸,看得深切,幽晦。
这雪也下得越发的大了,凤夕独自一人享受着风雪,倒是想起了那一首古句:无关风雪,题取等你回。
啼妆见雪渐大,凤夕只着了一层棉袍,见她高兴也不忍多说什么,可时间一长,风也刮了起来,啼妆还是担心了起来,手里拿了件厚厚的淡粉色大氅,打眼四周一瞧,这旁的地方竟多了些人,啼妆一想这公主要是坏了王府的规矩惹了那井若还不知要听训多久,但又扰了凤夕雅兴,这一下可犯愁了,一个劲儿的左右打转。
“公主,公主……”无奈,还是选择了得罪后者。
“雪大了,小心身子啊。”
啼妆小心叫着,眼又看着四周,那府里的众人像是静止一般不动弹,眼光紧紧盯了凤夕,仿佛一眨个眼儿,她就会消失不见。
……
“王爷,要不叫了王妃来屋内坐坐吧。”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了陌修的耳朵。
陌修透过门缝看着那漫天烂漫的女子,心情自然愉悦:“不必了,她正兴头上呢,扰了就不好了。”
身后的男子听罢,微微颔首点头。
“王爷还真是顾念王妃,可想而知,王爷为了王妃不知做了多少,怕是有过之无不及罢。”
陌修一听,嘴角微扬:“陆征,没想到你也会说这客套的话,还真是小瞧你了。”
青黑厚袍着身,斯文相貌是书生打扮,不是那日为凤夕诊治的陆征又是谁呢?
“王爷打趣了不是,我陆征也是凡夫俗子,也知哪话好听哪话不好听,可总归在王爷面前说出的,都是真心实意的好话。”
陌修收了眼,伸手紧了门扉。
手中佛珠攥捏着,脸色幽暗。
陆征一向知晓陌修这一神态,想必是自己话多了,也显得有些讪讪。
“话说回来,这年底发兵可赶上了大雪封山,不知这皇上有何打算?”
桌前一杯茶水面热气升腾。
陌修侧了陆征一眼,邪肆一笑:“本来老五和三哥都是头次带兵,皇上还惦念着大战告捷,没成想天公不作美,下了场雪,总总是堵了道路,皇上也整日愁绪,怕也只能等雪停了才是。”
“是吗?”陆征若有所思。
久久,未见陆征开口。
陌修摆了佛珠,手指规律的敲击桌面,漫不经心道:“大人有何想法?”
“既然连皇上都说了天公不作美,那这事,得听天的啊?”
这话有些戏谑,听得陌修一阵发笑。
眼神黝黑,低声说道:“老狐狸——”
屋内仅有了两人,陆征也听得真切,连忙拱手作揖:“谢王爷赞誉。”
陌修斜了他一眼,目光又涣散开来。
“王爷也得尽快添得子嗣,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陌修眼底渗黑,“大人多虑了。”
“怎会是多虑,王爷如今已是众皇子的拔尖人,那这事,也得赶在人家前头,可不能让人抢了先,”陆征笑容狡诈,“老夫行医多年,上次瞧了王妃的病,还是多多修养,南方湿气重不似咱们北方,还有,王爷可得收敛了脾气,这位儿啊,可是个倔人家。”
“大人赐教了。”
“不敢当,陆征不敢当啊。”
陌修叹了一口气,颓唐在背椅上。
陆征看了,无奈一声叹息。
这人啊,总是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