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陆征试着小声叫了叫陌修,可陌修紧闭双眸,不再言语。
桌椅架上搭着外袍,陆征轻车熟路的覆在了陌修的身上。
眼底黑印大片,想必是近日忙碌没有睡好,这皇家事宜,的确是比寻常百姓家来得辛苦。
门沿开启,陆征没有回头。
“王爷又睡了?”慈厚声响起。
陆征捋了捋灰白胡须,轻“嗯”一声。
负手转身,瞧着容颜日渐垂老的井若,无声叹息。
搀了她的手臂,走出屋门,静静合上了门扉,留得一丝光明。
人影皆在窗扉上晃动,像是没有走远似的。
屋瓦琉璃,铺满银裹,似画却非画。
井若看陆征满目愁绪,还是决定问上一问:“陆征,可是最近有何难事?”
陆征轻笑,凝视着井若深深看去。
井若以为这老东西又在想什么怪主意,扭了头朝向一旁,嘀咕着:“说话就说话,看着别人算怎么回事啊?”
“哎,你不看我,怎知我看你呢?”陆征打趣道。
“老东西,这里又没旁人,我又不能盯了那石凳石桌看,就你一活生生一人站在我身边,不看你看谁?”井若气急瞪了陆征一眼。
陆征回了眼,小声念叨着:“那倒也是。”
四下,又是寂静一片。
井若觉着安静的陆征倒是让人不放心,可自己又不知该怎么问,两人站在长廊上,迎着风雪,思绪飘回了多年之前。
“三日后便是王爷生辰,准备怎么大操大办啊?”一旁的陆征突然发声。
想起三日后便是陌修生辰,井若眼中弥漫了雾气,轻吸一口新鲜空气,却不知自己鼻尖已经发红,这一切却正瞧在陆征眼里。
黑洞洞的眼中,仿佛那年岁已高的老妇,还如当年那般娇小可人。
无声拍打着井若的肩膀,安慰道:“莫要哭了,瑞雪兆丰年,今年定是个好兆头。”
“也许吧,看王爷也没个动静,怕是跟往年一般从简吧。”井若连忙偷了个空,擦拭眼角的泪珠。
陆征一时却不满意了:“唉?这可不行,今年不必往年,怕要相反而来,不是来了一位吗?”
陆征眼角挑了一下,示意着后方,井若顿悟。
“王爷已冠成礼,咱们理当更加尽心相助,王爷年少气盛,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他人皆为脚下铺路石,踩其而上。”一时之间,方才还满面笑容的陆征却换成了阴狠邪佞异色,让人看了胆寒。
井若闻声不动,唯有她知陆征到底是何意,静默。
“往后府中若是有了难事,差人通报我吧。”
“恩”
“三日后王爷生辰,井若好好准备着,最好,轰动国都,让那位久坐宝椅的天子,也走下来,好好看看他的儿子今日是何成就。”
未及得说,陆征已大步迈了出去,雪花洋洋洒洒飘满他的衣着。
井若见了,连忙大喊:“陆征,你拿了伞再走吧……”
“哈哈,”脚步已是扩开,笑声随雪花飞舞,“不必了,此情此景若是拿了那碍事的物件儿,岂不费了这良辰。”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像极了当日他第一次出走的情景。
油然而生的伤感,却在井若眼中绽放满满的坚定。
“往事,不再重蹈覆辙。”
……
玩累了的凤夕被啼妆硬是拉进了屋内,“看公主玩的,满身是雪,病将好就又忘了。”啼妆拿了帕子扫落凤夕满身的雪花,念念叨叨。
凤夕不悦皱了眉头,一副无恙的样子说道:“啼妆,你若是日后变成了井若我可真就不要你了。”
啼妆手顿时一停,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凤夕。
凤夕见她迷糊的样子开怀大笑,边笑还边说着:“瞧瞧这模样,更似她了,哈哈。”
啼妆这才反应来,原是被凤夕挤兑了,没好气的说:“像就像了,改日啊,我也学了井若的发髻衣着,挑着眼儿,来人啊,将这小丫头拉下去。”
说着说着便学起了井若的神态,模样惟妙惟肖,凤夕也在一旁随声附和着:“再也不敢了,姑姑饶命啊……”
自娱自乐,逗得两人自个儿都哈哈大笑。
窗外的人听了这笑声身形一顿,无声地笑了。
“王爷,还进去吗?”随身下人问了站在门外好久的陌修。
陌修敛了笑意,转身离开,“先去楼月阁。”
脚步离去。
……
“不费这力了,公主,待会儿奴婢将药端来,你趁热喝了。”啼妆将凤夕外袍退去换了新的棉服。
凤夕一听到喝药,连忙拒绝:“我不要喝……”
“这怎么行,病还没好全呢,再说了王爷临走时也千叮咛万嘱咐的,若是不喝药便请了他去,依奴婢看啊,这次还不能依您了。”啼妆心一横,抱着一摞旧衣走了出去。
凤夕面露苦色,却感觉浑身不适,想来也有几日没有沐浴了,便唤了啼妆:“好啼妆,几日没洗澡了,去命人提点水来,本宫要好好的洗上一洗。”
“那还吃药吗?”冷不丁,啼妆从珠帘外探出脑袋询问着。
凤夕只好憋着嘴,点了点头。
啼妆见好便收,笑着摇了摇头,还小声说着:“王爷说的还真对……”
凤夕脸上阴雨阵阵,该死的陌修。
……
楼月阁中,陌修重重打了个喷嚏,心想:谁人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