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符婴夜里刚要睡下,便被外面的喧闹惊醒了。
等到他出去的时候,外面早就乱成了一团,到处都跑着举着火把的弟子,似乎是在追杀着什么。
符婴拉着其中一个问,才知道原来是涂山翊跑了。
今日雷劫,使得苍穹山的结界出现了裂口,仅凭地牢里面的锁链根本就困不住涂山翊,便被他趁乱逃了出来,惹得苍穹山人心大乱。
符婴跟着找到了司弦,司弦神色匆匆,看起来也是跑了许久。
“司弦师兄,情况怎么样了?”符婴问道。
“弟子们都出动了。只是涂山翊这魔头实在了得,整个苍穹山恐怕也只有圣主能够对付他。可是圣主不知何故闭了关,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司弦语气急切。
“闭关?”符婴诧异。
有一个想法,慢慢的在心里面凝结。
莫非天雷造成的伤当真那么重,居然会在这种紧要的关头闭关。
虽然这样想着,但符婴也没有执着下去太久,司弦被叫了过去,他一个人待在这院子里也不安生,便索性也追了出去。
苍穹山的地势本来就复杂,林间的小道交错杂糅,白日里走的话都很容易迷路,更何况现在人群混乱,到处都闪着火把的光点。符婴的方向感本来就不好,再加之司弦走得比较急,所以没出去几步他就把人跟丢了。
月色惨淡,林涛汹涌。
符婴的脚步忽然顿住,因为他的双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色的血息缠绕住了,那血息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突然冒出来。虽然不知,但是这东西他确实不能再熟悉了!
“涂山翊!”符婴咬牙切齿。
他话音刚落,在他边上的大树上面就传出漫不经心的笑声,接着人影一闪,涂山翊已经稳稳当当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小殿下,几日不见可是让我想得紧。”涂山翊邪魅狂狷的笑着。
符婴鄙夷的扯了扯嘴角,敢情这家伙是在这等着他呢!
“一个招式用一次就够了,你这玩几百次用烦不烦?”符婴鄙夷的看着涂山翊,与此同时,那些原本缠绕在他腰上的鬼息已经尽数崩断。原来是方才知道自己被缠住了之后,符婴就一直暗自运着内力抵着。
在挣开这个之后,符婴也跳出去几步,拉开距离。
涂山翊似乎没有想到符婴居然能够挣开他的束缚,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但是只是片刻便已恢复了刚刚的邪魅,还颇为赞叹的拍了拍手。
“看来小殿下近些日子没少用功啊!”
“关你屁事。”符婴不屑一顾,在拉开距离的同时已经拔出了手上的佩剑,做好攻击的姿势。涂山翊这家伙阴狠歹毒,妥妥的小人,和他讲话的时候都得多留个心眼预防随时被偷袭。
“我说过,我想带殿下去个地方。”涂山翊不怀好意的笑着。
符婴白了他一眼,他让他去他就非得去吗?
涂山翊似乎注意到了符婴抵触的情绪,随后摊开右手,那枚银色的坠子出现在他的手心。
只是此时符婴却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反应,他愤愤不平瞪着涂山翊,不悦叫唤:“你还想唬小爷?”
那天苍穹把他从地牢里面带出去之后,苍穹便问出了他去找涂山翊的缘由,知道了之后一个劲的说他蠢。当然了,这委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也印证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涂山翊这家伙说出来的话十句里面都不一定有一句是真的。
那天涂山翊肯定是在梵净台上看到了他,才临时的想出了那么个主意来唬骗他。
也是因为他,一旦牵扯到和谢清钰有关的事情就没有脑子,所以才被涂山翊牵着鼻子走。苍穹只是单纯的同他说这些话并没有给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虽然他心里极度的不愿意承认,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苍穹的话,他总是会记在心里,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
涂山翊也猜出了个大概,随后随手一甩,那坠子便扔在地上变成了飞烟。但是涂山翊似乎也不觉得什么,仿佛说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他的意料之中。眼里面的笑意慢慢褪去,手上结出一个印,朝着符婴率先动了手。
符婴提剑去挡,虽然前些日子他跟着玄灵练习,灵力修为好了一些,但是远远没有达到能够对付涂山翊的地步。不过三招,涂山翊便夺去了他手上的剑,涂山翊笑着:“小殿下,自不量力也要有个限度。”
虽然这话极度的不中听,可是符婴却也知道是实话,手上的拳头慢慢攥紧,里面却没有任何灵力滚动的迹象。
招招碰撞,却绵软无力。
“这是杜子仁教的吧,说起来我和他也是旧识。”涂山翊笑笑。
那个时候,他尚且还不是人人喊打的神族堕神,神鬼大战,他是站在云端的神族战神,上清境元始天尊座下高高在上的首徒,也是唯一的门徒。元始天尊这辈子,也就收了他这么一个徒弟,倾囊相授,那个时候,多么风光无限啊。
可是一步走错,步步皆是错。
涂山翊的神色难得的有些暗淡,似乎是想到了些不愿意去回想的往事。
符婴也被他的这一句话激得心头激荡。
很多招式,当初跟着杜子仁学的时候,他大多都记得。只是如今,这些招式却没有任何灵力来支撑,所以对付个普通人还行,但是真正和这些有灵力修为的神仙交手那就真的是鸡蛋撞石头,被治的死死的。
“其实,我很好奇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涂山翊疑惑的看着符婴,语气难得正常下来。
符婴面无表情。
“说我料的不错,我似乎该叫小殿下另一个名字。”涂山翊嘴角勾着,缓缓地吐出两个字:“谢悯。”
符婴一愣,仿佛有一道电流砸在他的脑海里。
多久了,已经过去多久了,他没有再听到过这个名字。
两千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这两千年来,巍巍九重天,世人只知他是神帝最小的儿子,骄纵无理、被宠坏了的小殿下。废柴至极,一无是处的草包!
两千年前发生的事情,九霄云殿之上,罪恶,血腥,一切的一切都被彻底的抹去。
世人只知天雷之下黄泉覆灭,却没有人去追寻这背后的因果,因为根本没有任何人会在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符婴冷着脸。
涂山翊似乎是埋藏着许多秘密,而这些秘密又似乎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听闻当年九天雷劫,谢小公子也曾经大开杀戒,或者再往前了说,杜子仁那本事教出来的也不该是个废物,何至于今日如此无用?”涂山翊动着嘴唇,眸色中有一丝不解,似乎在慢慢的思索琢磨。
符婴怔怔的看着涂山翊,神色有些恍然,与刚才那种盛气凌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大相径庭。
眼前的一切渐渐迷蒙,可是脑子里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阳光刺目,池水寒凉。
剑光四起,红色的人影攒聚在一群恶鬼中央,许多恶鬼被打得掉入了忘川,哀嚎阵阵。
混战中,传出少年爽朗的笑声,片刻之后,只剩下倒在一地的饿鬼,以及手握长剑负手而立的红衣少年。
少年大抵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眼带笑,丰神俊朗,手上的长剑上还沾染着血水,滴滴的坠落在地上。剑刃寒凉,上面刻着摘星二字,这便是这把剑的名字。
“阿悯,你又胡闹了!”
谢清钰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白衣墨发的少年慢慢的走过来,语气虽然是责备但神色却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似乎是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这哪是胡闹了,分明就是他们先挑事的。”谢悯不满的反驳。
“你现在可是阳差了,师尊赐你摘星剑,可不是让你用来使性子的。”谢清钰戳了戳谢悯的脑袋。
谢悯点点头,这么些年过来,他们也总不好名不正言不顺的待在冥府。所以便通过杜子仁的身份,从泰山府君那里谋得了个阳差的差事。活人任鬼差,可通行于阴阳两界,帮死者达成未完之心愿,让他们能够安心投胎转世,轮回重生。
所以这几年过来,两个人日子到还是过得舒坦。
虽然前些日子谢悯贪玩爱闹,不过自从经历了当年的事情之后他的性子倒是收敛了一些。再加之他天生根骨也好,所以灵力修为与当年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了。而且如今,他也不像是当年那个只到谢清钰胸口的小破孩了,虽然不至于说有多精进,但是至少不会落得个被追着打爬上树还撕心裂肺的喊救命的下场。
“老鬼,老鬼,快出来招待贵客了!”谢悯大声叫唤着。
酒楼客栈,满屋子的兰花。
“没礼貌的小崽子。”公子洵慢慢的从楼上移步下来,不紧不慢的回怼了一句。
谢悯一屁股在凳子上座下,在他背后几步的谢清钰才走进来,见到公子洵,谢清钰到还是惯例的打了个招呼:“洵先生。”
“这个看着就顺眼多了。”公子洵不阴不阳的开口,手上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乱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