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仁离开了罗浮山,他离开的时候,谢清钰和谢悯不知道。可是他回来的时候,两人却是撞见了。
杜子仁受了伤,身上也染着很多血,只是这些血大多却不是他的。
唯一能够说得通的就是,他经历了一场恶战。可是杜子仁驻守罗浮山,在鬼族是仅次于酆都大帝的存在,根本没有战役用得着他亲自出手。而且,就算真的是翻天覆地的鬼族乱斗,那么冥府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怎么可能还会像现在这样。
所以他们两个猜测,杜子仁此次染血而归,势必是去解决了一场私怨。杜子仁脾气不好,在鬼族结的怨结不在少数,这并没有多奇怪。两个人这样想想,也就不把这件事当回事。
按照他们师尊那种又臭又硬的性子,他既笃定了不愿说,那么他们两个再待在这里缠着他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当天夜里他们两个就离开了罗浮山。
原本是想着到鬼街去找公子洵,估摸着这些日子他也该回来了。
可是半路上听到的一则见闻,却让他们两个重新折返回了罗浮山。
刚到罗浮山门口,在那座巨大的天女神像下面,便看到一个紫色的背影,他愣愣的站着,宛若石雕,无形之中好像与这块石像融为了一体。
“师尊的心中,似乎一直住着一位故人。”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原本正在肃穆凝视着那神像的杜子仁浑身一僵,不知道是因为这声音,还是因为这说的内容。
杜子仁回头,这才注意到谢清钰和谢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平日里他都是格外警觉的,但是因为刚刚思索往事太过入神,而且这俩孩子的东西都是他教的,身上的灵息太过熟悉所以没有察觉。
刚刚那句话是谢清钰说的。
回头的时候,杜子仁的目光就撞上了他们的目光。
明明就是两个还没长熟的小毛头,可是触及到这个问题,他们的目光相接,杜子仁居然下意识的躲避开来。
不过也只是片刻,杜子仁已经回过了神,他的眉头拧成川字纹,脸色也黑了几度,“你们两个还不走,又想留在这里蹭吃蹭喝?”
蹭吃蹭喝?
谢悯无语,想起了那些烤焦的鱼,他们两个留在这里,貌似也没有能够蹭到吧。
“师尊,还魂崖上发生了一场血案,您听说了吗?”谢清钰道。
还魂崖,位于冥府蒿里山后面的一处断崖,人死后魂魄进入冥府,经泰山府君审判功德后入六道轮回。可是却有一种人,是入不了了轮回的,此为天人,集够大功德飞升的天人,或者是死后重生的天人。天人死后,或还魂重归九天,或魄散身归混沌。天人还魂,便是从还魂崖那里跳脱红尘,重归净土。
但是因为陨落之后能够还魂的天人很少,借着功德之说飞升的天人也很少,所以那个地方在冥府较之别处更为冷落萧条了些。
可是他们两个在回去的路上,却遇到了日游神和夜游神,他们奉泰山府君之命,前往调查还魂崖的血案。
这本来也没什么,这是无意间听到那血案发生的源头,居然是来源于那个叫青鸾的神女。泰山府君有意洗去青鸾神女的前尘,更名改姓,送她重回九天。那是因为这事情毕竟不光彩,所以都是暗地里进行的,可是没有想到还魂崖上遭逢一鬼面人绞杀,青鸾神女也不知所踪。
听到这件事之后,谢清钰和谢悯便想到了杜子仁那天晚上受伤而归,所以便连夜赶回了罗浮山。
听了谢清钰的疑问后,杜子仁淡声道:“听过。”
“师尊,你为何要杀青鸾神女?”谢清钰微微合上眸子。
猝不及防地捅破窗户纸,弄得杜子仁一怔,因为在说话的同时,谢悯已经扬了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上的青紫色的鬼面具。
他们回来之前去过了一趟还魂崖,这是他们从那里带回来的。
“本座杀人,无需理由。”杜子仁并未否认,也没有解释。
他也不是一个会解释的性子。
谢清钰和谢悯都知道。
悟到了这一层,谢悯也就没有再继续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他自己走到了那神像面前,还不待谢清钰阻止,他的手就摸上了那神像。杜子仁见状,刚要开口喝止,谢悯就狡黠的笑了笑:“师尊,其实这个神像雕刻的,就是当年的应龙神尊吧!”
从河伯那里得到的消息,再从他师尊对这件事的态度,其实不难推知这背后的关联。
当然他这也没有十足的证据,完全就是推断加试探。
听到他的这句话,杜子仁的瞳孔猛然锁紧,似乎是一下子被人抓到了命门,踩了尾巴。
那一瞬间,谢悯都有一种感觉,杜子仁会直接暴走,把他从罗浮宫门口直接丢到山下。
他师尊的性子,做得出来这种事!
谢清钰沉默地站在一侧,可目光却定格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似乎是也存在这方面的担忧。
谁知,杜子仁只是盯着谢悯半晌,而后眸子里面的厉色居然渐渐消散,沉静如波,原本紧绷着的脸也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慢慢的塌了下来。
杜子仁没有再说旁的话,只是让他们两个和他一起进了殿。
漆黑的大殿里面,烛火渐渐点亮,大门开着,吹过一阵穿堂风,吹得那些垂着的帘幕都扬了起来,烛火也是忽明忽暗。
在这忽明忽暗的烛火中,杜子仁的声音慢慢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