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和符婴到底是没有被困在奈川岭一千年。
立于云端,符婴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只见苍穹手握沉渊浮于奈川岭之上,而那些原本朝着他们扑过来的十大凶兽,在看到那明晃晃的剑尖的时候,居然是犹疑了一会儿。然后便全部都环绕着苍穹和符婴,沉渊剑上灵光乍起,符婴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凶兽,本来以为会是一场恶战,下意识的都把手放在了小匕首上面。可是,十大凶兽彷徨了一会儿,最后沉渊剑还未出鞘,它们便一下四面八方窜开了,接着便隐入了结界里。
这,这不对吧?
符婴挠了挠耳后,抬头看着苍穹,不是都说这些凶兽很厉害的吗?还说什么威名远播,镇守着整座恶谷,无人敢擅闯。可是现在,这……
“殿下没有听说过,当初十大凶兽是谁驯服的吗?”苍穹微微垂眸,意义不明。
符婴愕然,当即就明白了他话里面的意思。都怪他以前上史书课的时候没有听,那老头似乎说起过,蛮荒十凶兽,最后不是就是被一柄沉渊扫平在蛮荒吗?
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个茬,十凶兽本来就是苍穹赶至奈川岭的,那么他要是想从这里进出岂不是动动手指头的功夫,怪不得这家伙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
“牛!”符婴竖了个大拇指,觉得自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苍穹这话说得,听了怎么就那么不得劲呢?
离了奈川岭,苍穹本来是打算直接送符婴回九重天的。符婴一离开九重天,那遇到的麻烦事就不断,还是在那个铁笼子里待着才好。不过符婴执着于证明苍穹和谢清钰之间的联系,自然是不会回去了,便找了另外一个理由来打发。他既然是和那些神族子弟一道来听学的,那听学尚未结束,他自然是不能够先回去。
苍穹拗不过他,便只能带着他回了苍穹山。
梵净台上,那扫地的弟子首先发现了他们。
“圣…圣主大人?”小弟子哆哆嗦嗦一脸不敢置信,不知道是太害怕还是太正经,说话都有点结巴。
符婴拐了拐苍穹,鄙夷道:“你看看你平日里都凶着一张脸,把这些小师兄都吓成什么样了?”
谁知,那小弟子却并不是被吓着,只是觉得格外惊喜。苍穹圣主破关而出不知所踪已经半个月了,上一次天雷的时候破坏了苍穹山的结界。这些天,整个苍穹山都战战兢兢的,如今苍穹突然回来,自然是喜不自胜。符婴话还没有说完呢,那小弟子就欣喜若狂的去禀报了。
到了大堂,南极仙翁在那里,司弦也在那里。
见到符婴平安无事,司弦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在这种严肃的地方,符婴还是站在苍穹身后不要命的朝着司弦招招手,算是打招呼。谁知他这个举动吓得司弦一个激灵,连忙使眼色示意让他停下来,在苍穹圣主和先生面前他们是决计不敢造次的。
“大人此行失去音讯究竟是出了何事?”南极仙翁满脸严肃,面对苍穹,也显得格外恭敬。
纵使是这位弟子无数,在神谱上面资历颇深、赫赫有名的南极仙翁,在苍穹面前也决计不敢妄自称前辈,对于苍穹的尊敬仿佛是被他们刻在了骨子里。
符婴虽然知晓苍穹很厉害,可是直到此时对于他的威信却还是暗暗佩服。
苍穹无意隐瞒,但是他也没有解释的习惯,索性三言两语极其简略的便带过去了。南极仙翁等人素来知晓这位尊神的性子,所以也没有敢多问,只是把近些日子苍穹山发生的情况交代了一下。
符婴感叹,苍穹这种闷声不吭气的性子,平日里能够忍受他的唠叨,给他解释那么多的东西实属不易。
“大人,如今就只有结界修补还是得交给您……”
“他不行的!”
南极仙翁话音未落,符婴不知道哪里的念头就急着打断,苍穹为了这天雷本来就受了重伤,在奈川岭救他又差点丢了半条命。他现在必须闭关调理,不能再这样耗损灵力了。
谁知,他这话一出,殿里面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他,盯得符婴有些窘迫,他也知道他这话说的不合时宜。
“大人,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南极仙翁欲言又止。
“无事,三天之内本君会修好结界。”苍穹漠然道。
“可是,你的…”伤!
符婴话未说完,苍穹那两道冷冷的目光就打在他的身上,逼得他不得不把还没有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殿下是不是忘记了离开奈川岭时本君说过的话?”苍穹语调微冷。
符婴一愣,而后脑子里面回想起来。
“以后遇事,殿下行动之前多用脑子思量一下,不要给别人惹麻烦,管好自己就行。”
从奈川岭出来之后,苍穹确实是和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可是那个时候,苍穹的神色并不像是现在这样冷漠,所以他也就左耳进右耳出,没有多在意。
可是如今,苍穹却又再一次提醒他。而且神色态度与之前大不相同,没来由的符婴觉得心里面有点不大好受。
苍穹回了净殿,他这三天大概是要忙着修补结界,所以符婴倒是很有眼见的没有去碍他的眼。也借着上三天的时间,他把发生的事情捋了捋。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那双时不时就会出现的翅膀,还有总打着他丹元主意的涂山翊,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一定和那已经寂灭的应龙神尊有什么瓜葛。而且这瓜葛的源头苍穹想必也是知道的,传言中就曾听说,苍穹与玄冥曾有同门之谊。那么如果他想要得知一些关于玄冥的旧事的话,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问苍穹,不过他觉得这一条路有点难,那家伙如果不愿意说的话他就是揍他一顿也是没什么效果。而且,他如果真去揍他的话,那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想到这个,符婴缩了缩脖子,觉得这事情还是得从涂山翊下手,涂山翊既然逮着他不放,那他一定也是知道许多。
可是想到涂山翊,符婴还是觉得有一点怅然。他原本以为这家伙叛离仙门一定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可是想到他那些疯魔的表现,又联想到苍穹告知他的那些过往。涂山翊心里面,似乎是也埋藏着很深很深的东西。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神族与妖族开战约莫是在万年之前,比神鬼大战的时间稍往后一些。如果说是那个时候,妖君明月楼就死在了玄冥手上,如今他做这么多的话都只是为了复活明月楼,那他这份执着可是延续了一万年。
一万年的时间太长,长到足以忘记很多东西,长到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执念是什么却还是不死心的要挣扎下去。
想到这里,符婴心口没来由的一疼。居然联系到了自己身上,感叹涂山翊执着的同时,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花了两千多年的时间,却是连谢清钰转世轮回的一点痕迹都没有找到。符婴的拳头越攥越紧,奈川岭下涂山翊那种疯魔的样子不断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恐惧浮上心头,他一定一定要找到谢清钰,他不想要变成第二个涂山翊。
眼眸微微合上,符婴仰面倚靠在窗子上,有一滴透明的泪滴从他的眼尾滑落,隐入鬓间。
三天之后,符婴起了一个大早,算着时辰就从后山偷偷摸摸的跑上了净殿。
他去的时候,苍穹正坐在院子里面翻看着手上的经卷,周身只着了一件慵懒的白衣,额发披散于肩。他上方是一棵开得艳丽缤纷的杏花,寒风拂面,酿成一片酒色,纷纷扬扬。有几片花瓣飘落在苍穹的肩膀上面,居然也就那样安安静静沾着,然后随着他翻出的动作滑落。静谧异常,这画面说不出的和谐好看。
符婴站在院门,居然就那样愣愣的看着,那一刻无可否认的他觉得院子里的那个人极其好看、温柔的好像醉了岁月。
直到,被那道冰冷的声音打断。
“殿下又来做甚?”
开口便是逐客令,拒人于千里之外!
符婴有点无奈,还是这种不讨人喜欢的性格,他刚刚怎么会把温柔这个词同苍穹联系起来的?
符婴手上提着一个小瓮,类似于平日里打酒的那种,听到苍穹问起,他就把那小瓮提起来甩了甩,笑意盈盈地开口:“我今日是来送药的。”
说罢他也不管苍穹是否同意,直接小跑着就过去了,然后在苍穹对面坐下,把小瓮放在桌子上。
苍穹眸色微冷,冷声拒绝:“本君不需要。”
“哎,圣主大人,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我都好心跑上来了,你说点中听的话行不行?”符婴瘪了瘪嘴,露出一个无辜又可怜的神情,那双精致漂亮的桃花眼被他眨巴眨巴,居然透出点委屈。
符婴是什么样的性子,苍穹还是知晓一些的。那话怎么说来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又打什么主意?”苍穹睨着符婴。
符婴狗腿的趴过去,笑道:“我看你不是执掌令嘛,那可是掌管着整个神族的神格,我巴结巴结你!”
信你个鬼!
苍穹继续用那种不容置疑的怀疑眼神看着符婴,符婴当即露出一个伤心失望的神情,仿佛是受了多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