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洛大,空气里都散发着一股淡淡清醒的书香气。
费迦找到傅东城的教师办公室,敲门进去,办公室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女教师正低着头看教案。
听到声音,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他是那个上次来找傅教授的网上很红的企业家侄子。
“是找傅教授吗?”
“嗯。”
“他好像去图书馆了。”
“好,谢谢。”
“不客气。”
从办公室出来,费迦熟门熟路地找到洛大的图书馆,跟一个女大学生借了一张借书证,刷卡走进去。
偌大的图书馆,一排排书架中间,都是低头捧着书看书的大学生,费迦一排排找过去,终于在图书馆最角落的一个休息区看到了他的小舅舅。
他就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书本。
“小舅舅。”走近,因为怕影响周围学生,他故意压低声音,轻轻唤了他一声。
傅东城闻声,抬头,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对费迦笑了笑,然后说:“费迦,你来了。”说完,又重新低下头看书,似乎,他并不想跟人交流聊天。
这样反常的情况,费迦也感觉到了,他的小舅舅又陷入了以前的那种抑郁症状。
坐下,双手搁在书桌上,看着他的小舅舅,继续压低声音说:“小舅舅,我跟蓝忻在一起了。”
“我看见了你发的照片,费迦,恭喜。”他说的很轻描淡写,但眼神却如同失焦般地无神、空洞。
“小舅舅,我跟她以前就谈了……所以……”
“我一直都知道我跟她不可能,而且我自己也做的不好……费雯开派对那天,因为方夏彤……我把她一个人扔下了……我想我要是再厚着脸皮跟她在一起,总觉得是对不起她的。”傅东城断断续续说着,说到最后,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费迦,我其实挺没用的。”
“小舅舅,别这样说。”
“没事,费迦你不用安慰我。”
“小舅舅……”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一会还有课,我先走了。”说着,起身,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摊在桌上的书,因为收的太快速,有几本掉落在地板上,费迦立刻弯腰把书捡起来,递到他手里。
傅东城接过,朝他点点头,“我先去上课。”
“小舅舅,你知道方夏彤有一个女儿吗?”说完,抱着一沓书,已经背过身准备离开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瞬间转过身,看着坐在位置上的男人,眼里是有些不可置信。
“小舅舅,方夏彤有一个女儿,中文名字叫方梦语,乳名:囡囡,出生在美国佛罗里达州圣地斯安医院,今年过完生日刚好5岁。”顿了顿,他继续说下去:“小舅舅,不用我再说下去,你应该知道她的女儿是谁的吧?”
抱着书本的男人,木纳地听着,听到最后,眉间渐渐隆了一个小小的沟壑,然后慢慢舒开那抹隆起的皱褶,“费迦,我知道了。”说完,转身,一步步消失在那一排排的书架空隙间。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目送着那抹背影的离开,眉心下意识也皱了起来,心口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种不安,令他甚至联想到了某些最坏的方面。
这些最坏的方面,就像当年日本冬奥会,他们被绑架到日本长野一处废弃的昏暗地下室中,当绑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是绳子解开的一瞬间,原本那颗射向他的子弹,被他的小舅舅挡着了,他亲眼看见,鲜血就像喷涌的泉水从他腹部处流出,流的他满手都是,他吓晕过去了。
醒来的两年内,他因为绑架的后遗症被送去进行心理治疗长达三年之久,直至完全走出心理阴影为止。
下意识捏捏眉心,胸口的不安越聚越多,于是,他为了平复这种不安感,在图书馆静静坐了半个多小时才离开。
离开时,他特意走到傅东城教课的教学楼下,看了眼。
确认没什么事,最终才离开。
而同样在这个雨停的傍晚,两个穿着浴袍的女人躺在软软的羽绒薄被上,谈心。
“你要有心理准备,爷爷那边不好过关。”
“我知道。”
轻轻的一声带笑的叹息,“想过任何可能,却从没想过我家那个臭小子喜欢的是你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顿了顿,“费雯,你真的不生气了吗?”
“还有点。”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你这几天在我家住着,多陪陪我,就当将功补过。”
“嗯好。”点点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这时响了,起身,拿手机,翻开是费迦的电话,【你在哪?】从洛大离开后,他还是有些心神不宁,本来想回公司,但最终开着车就晃到了蓝忻的公寓,上楼,敲门,却没人应。
【我在你家。】
【我大姐喊你去的?她是不是为难你了?】稍稍沉默了几秒,电话那端传来了他的声音。
因为卧室挺安静,费迦的声音隔着电话也能让躺在床上的费雯听到,她可不干了,这个臭小子竟然把她说得那么坏?爬起来,夺走蓝忻的电话,然后霹雳巴拉冲着电话一顿骂:【臭小子你造反了啊?有你这样说自己亲姐姐的吗?既然你这么宝贝蓝忻,我要好好虐待她一下!】说完,也不等电话那头的回音,直接按掉,随后气呼呼对坐在的女人说:“看看吧,这就是典型的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姐姐,胳膊肘往外拐了。”
蓝忻捂住笑了起来,笑完,放下手的时候,直接扑到费雯怀里,把她抱住,“费雯,谢谢你成全我跟费迦。”
跟他弟弟复合了,就这么黏人了?费雯扶额,拨了拨散在耳边的碎发,拍拍抱住自己的女人,一个恶作剧的念头突然窜起:“一会陪我整整我家那个臭小子啊,不然他总是以为我这个姐姐是白当的。”
“你想怎么整他?”
费雯勾唇一笑,然后趴在蓝忻耳边轻声说了起来。
很快,这一通‘恶作剧’的电话令那个在公寓门口已经站了半个多小时的男人,迅速跑下楼,驱车赶回自己家。
回家的半路,方夏彤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端,女人语气低弱甚至拖着哭腔,她说:【费迦,囡囡病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沉寂这小半个月,她为了躲傅东城也没有主动联系费迦,而今天之所以会打这通电话,是因为近日费迦在自己的社交网站公布了女朋友的消息。
她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