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算大的茶间里面,两个眼眶都泛红的姑娘家麻利的换好了衣服。
楼疏月在茶间留守,而苏伶则是直接往现场赶了过去。
直到出了点心铺子,苏伶的眼泪这才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所幸有帷帽遮挡着,倒也不会惹来旁人的瞩目。
其实楼疏月哭的时候,她便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但是控制不住也得硬控制住,两个人抱头痛哭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她要是倒下了,整个相思阁便也倒下了。
“苏指挥,节哀……”
苏伶赶到停尸房的时候,温煦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原本美似妖孽的脸颊染上了一层青灰,和温煦相处的一点一滴,像是走马灯一样一帧一帧的在苏伶脑海里闪过。
苏伶忍不住再一次潸然泪下。
已经在路上流过一次眼泪,所以苏伶一直坚信自己是能控制住不哭的。
可现在瞧见温煦的死状,却还是没有控制住,在楼疏月面前那副冷静的模样不服存在,连身子都随着哭泣而微微颤抖着。
一群人谁都没有再劝什么,没有相同的经历便谈不上感同身受,但是却并不妨碍大家可以换位思考。
“尸体是谁最先发现的?”
“是相思阁的姑娘发现后,去了衙门报案,随后衙门将案件报告给了我们。”灵玉作为接手案件的人,立马恭恭敬敬的回禀道。
“那姑娘带过来我瞧瞧。”
苏伶说完以后,灵玉便带着一个清秀的女子走了上来,那女子显得干练而精明,是那种一打眼就能感觉到心思缜密的人。
“民女见过苏大人,民女发现东家的时候,人就已经没有气息了,真……真的不是我做的呀。”
“你管他叫什么?”苏伶冷声问到,眼底杀意浮现,相思阁的姑娘要么打趣温煦,叫主子,要么便称呼为温少爷,从来没有人称呼他为东家。
那女子怔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东……东家啊……”
“把人带到咱们那儿,让她把肚子里的东西都给我一点点的吐出来。”
听苏伶这么吩咐,在苏伶来之前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督查暗卫立马来了神,直接便上前准备将人拿下,但是却被一群锦衣卫拦住了,两方人马谁都不愿相让,当即便兵戈相向,一派剑拔弩张之势。
“沈大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苏伶虽问,却并没有让人收手的意思,瞧着自家上司明摆着的纵容之意,督查暗卫的底气了足了不少。
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比这群锦衣卫急多了,毕竟死的是他们自己人。
刚才苏伶不在,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沈南安虽然只是个佥事,可却有掌事权。
锦衣卫和督查暗卫情况不一样,锦衣卫指挥使只是个头衔,得到这个头衔的人很多,各种荫庇、得到赏赐的勋戚子弟,可能都拥有这么一个头衔。
而这个头衔的作用,只是借此名义领取俸禄罢了,并不用到任,也不能理事。
所以锦衣卫真正意义上的指挥者,还是沈南安。
“如今这案子是报到了锦衣卫,苏指挥直接拿人,怕是有些逾越了。”沈南安一番话说得是不卑不亢,但是听在苏伶耳朵里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许是沈南安在楚楚面前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苏伶只觉得沈南安在家时候还是一副娇羞美男的样子。
可换上锦衣卫这身皮以后像是变了个人,说个话都夹尖带刺的。
苏伶有心解释几句,却不知怎么,说出口时莫名其妙的又变了味儿,听到倒像是在挑衅般:“你们对相思阁了解多少?相思阁有个约定成俗的规矩,不许叫温煦东家,因为他觉得俗,你们什么都……”
“我们办案自然有自己的流程去查验,还请苏指挥莫要强行插手,你们督查暗卫还是管好自己的工作。”沈南安蹙眉反驳,似是有些不悦的样子。
这件案子既然是锦衣卫去办,他们自然有自己的流程制度。
其实,若是双方各退一步便也罢了,可苏伶偏嗤笑一声,不屑道:
“等你们查出个子午寅卯来,黄瓜菜都凉了,锦衣卫查不出的事儿,我们查,锦衣卫破不了的案,我们破,若是有不服,便告御状递奏折,随你们的便!”
“把人给我带走,谁若拦着,格杀勿论!”苏伶说着,扭头便欲离开。
“苏指挥,抓人是需要证据的!”沈南安忍无可忍,一边拽住苏伶,一边咬牙切齿道:“你不觉得你这是强盗作风!”
苏伶眉心一沉,手腕一转,从拇指和食指中间的缝隙里面挣了出去,佩剑出鞘,直指沈南安的喉咙,冷声道:“若是天天考虑那么多人的想法,便不要活着了。”
“苏伶!”沈南安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苏伶已经冷冷道:“还不把人给我带走!”
风吹起苏伶的帷帽,漏出精致的下巴来,透过帷帽,她目光直直的盯着沈南安,一字一顿道:“相思阁的事儿,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你们查案太慢了,许多线索会随着时间而消失。”
夏风灼灼,热气涌入屋中,苏伶瞥了一眼温煦的尸体,也知道若是将那女子带走,温煦的尸体沈南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带走的。
而且她实在是分身乏术,用苏伶这个身份,根本也没有时间去验尸。
“还不把人带走!”
苏伶的剑未收回,盯着沈南安的脸,心里的计划逐渐成型。
她没有机会验尸,但是‘楚楚’有机会验尸啊,现在是夏日,尸体不易保存,只要找准时机向沈南安提出,沈南安便是为了真相也不会拒绝。
“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各退一步,人我们带走,温煦的尸体交给你们,如何?”苏伶收回剑,随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瞧着苏伶带人离开,一群锦衣卫才松了一口气下来,谁不知道这苏伶素来有疯狗的称号,逮谁咬谁,偏上头的人宠着。
比起苏伶,他家大人简直就是那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还总有人想着能大旱一场,给这小白菜旱死在地里才好。
“她娘的,这婆娘欺人太甚了,重要证人给带走了,留个尸体给咱们有什么用,去哪儿找验尸官来验尸。”一个高高壮壮的锦衣卫瞧着苏伶一行人走远了,忍不住骂道。
可就是这句话,却给了沈南安提了一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