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伶这一巴掌，惹得周遭的女儿家都忍不住叫起好来，那孙屠妇也因着自己刚才的狭隘羞红了一张脸。
除了羞红的这一张脸，孙屠妇心里头也在反思，到底是什么时候，女人比起反抗男性的绝对权威，更乐于将错误归结在另一个女性身上？
是因为男性掌握着生存资源，而为了抢夺生存资源、获得掌控权，所以才把同 性当做竞争对手形成敌对关系吗？
应该是的吧，在极端不平等的性别环境下，迫切求生的女人，把嫉妒和仇恨发泄到对手身上，不足为奇。
可为什么不去选择把自己变成掌握着生存资源的人呢，就像是她们平时觉得遥不可及的苏伶和姜绾一样，她们不也一样是女人……
思及此，孙屠妇一巴掌推开那酸腐书生，朝着苏伶善意一笑。
随后大步走到轿子前，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高声道：“民妇孙萱，请指挥使大人做主，让我同那赵生和离！”
这一下子，可叫坐在轿里的楼疏月慌了，她听着这孙萱的遭遇心里也生气。
但是她可没有苏伶那两下子，这一张口可就漏了陷了，而且这事儿该不该管她也不知道啊！
瞧着‘苏伶’久久不吭声，孙萱也下了狠心，又磕了三个头，头颅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你们知道这是哪儿嘛，快散了，别围着了——”
沈南安刚从御书房挨了一顿骂回来，就瞧见一群百姓围在自己府邸前头。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让手底下的侍卫先把群众给疏散开，让个路出来，好叫马匹能通行。
侍卫一出声，百姓的目光立刻围都投向了沈南安所在的方向，瞧见是沈南安以后立刻让了条路，而苏伶也借此机会上了马车。
沈南安一眼就瞧见了跪在轿子前面的孙萱，只以为是那户农妇在自家府邸前头冲撞了什么贵人，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侍卫。
刚走到轿子前，就又瞧见了姜绾。
“卑职见过端平郡主，只是不知这妇人是冲撞了郡主，还是……？”
沈南安的话没有往下说，但苏伶还是明白了沈南安的话。
未等姜绾开口，便冷声道：“今日 本官来送楚楚，这妇人拦轿喊冤想求本官做主，与端平郡主无关，沈大人莫要冤枉好人才是。”
“孙萱，你且去官府要求休夫，若是官府不同意，便去苏府找楼姑娘。”
苏伶说着就要下马车，但楼疏月却拦下了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信纸来。
苏伶瞧着里面的话，只觉得羞耻，连忙摆手拒绝。
而楼疏月却摆出了不念不松手的架势，万般无奈下，苏伶才不情不愿的说道：
“沈大人与楚楚两情相悦，我也愿成全这一段姻缘，可丑话说在前头，楚楚虽是孤女，却与我同端平有恩，若是有一日沈大人不再心悦楚楚，也莫要任人欺辱她，同我与端平说一声……我们便接她回家。”
沈南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楚楚是谁，等沈南安反应过来的时候，‘楚楚’已经下了轿子。
而一声“起轿——”后，轿夫便抬着轿子离去了，而姜绾深深的看了苏伶一眼以后，也策马离去了。
“你……还好吧。”
沈南安也不知道苏伶有没有把自己的话都和眼前的姑娘一一细数，一时间只觉得局促极了。
瞧着少女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干干巴巴的问了这么一句。
“托大人的福，一切安好，只是给大人添麻烦了……”
“不，不麻烦，先回家吧。”
瞧见这一幕，周遭有不少姑娘都红了眼眶，心里默默羡慕着这位‘楚楚姑娘’。
现在这年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楚楚姑娘与沈佥事却是两情相悦，哪怕是当个妾，也是直接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再说，谁不想娘家人给自己撑腰。
可现实却是，在婆家受了天大的委屈，娘家也得劝自家姑娘多忍忍。
她们日子大多不是顺风顺水过来的，家里丈夫动辄打骂，不然就和那孙萱一样，丈夫日日夜夜沉浸在花楼，还要回家拿钱。
也有条件好一些的，但却也逃不离人老珠黄，宠妾灭妻这八个字。
她们此时也羡慕孙萱，能够那般潇洒，直言借着这个机会请苏伶做主和离甚至是休夫。
她们不是没有那份勇气，而是没有养活自己的本事儿。
孙萱虽然做的是她们平素瞧不上的粗活儿，可挣的银子却实打实的落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可她们却都是表面光鲜，每个月的体己银子，倒真不如孙萱自己打拼来的多。
府内，杨柳依依，瞧着并肩行走的一对儿璧人，府内的下人也都没有去打扰，生怕破坏了此时如画卷一般美好的景象。
沈南安此时只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想问，但是却又什么都问不出。
走了半晌以后，才轻声问道：“楚楚……是苏伶给你起的名字？”
苏伶抬眸看了一眼沈南安，心里有些好奇，她没有想过沈南安会问她这个问题，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她觉得不重要的，竟然会是第一个问题。
“嗯，先前在府里时候大家只叫我药女，是到了大人府上才有的名字，但是苏…姐姐说她也是伶我也是伶，难免惹人误会，便叫我楚楚了……”
苏伶说到这儿，老脸一红，但还是按着楼疏月给的台词，细声道：“苏姐姐说…能叫大人看上，定是楚楚动人，所以就叫楚楚了……”
这话一说出口，沈南安也觉得面上发烫。
他当时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借口，这才找了一个他觉得最顺理成章的借口，但是如今这借口到成了他给自己挖的坑了。
他很清楚自己对眼前的这姑娘，只有怜惜，没有一点点的爱。
将宁舒接回来以后，他用了很多的时间，去考虑心里的那份悸动，到底是为了已经死去的苏翎还是为了她。
最后的结果告诉他，他那些被牵引的情绪是为了苏翎，他就像是灵玉说的一样，玩儿了一把烂到透的替身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