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让一让——”
少女清亮的声音响起后,百姓都不自觉的给少女身后那华贵非凡的轿子让了道。
黄檀的轿子,挡着门窗的帘子都是用是形状不一的琉璃珠子串成的珠帘,底下附上一层轻纱,风一吹便显得仙气盎然,大家都忍不住猜测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有人猜是相思阁的花魁,也有人猜是那户人家的小姐。
但也有见多识广的,瞧着那骑马开路的少女,颇带这些瞧不起旁边百姓的口吻道:
“没见识,前头骑马开路的可是端平郡主,里面坐的怕得是皇亲国戚哟——”
一听是皇亲国戚,百姓也都来了兴致,放下手头的事儿,跟着去看热闹了。
瞧着跟随的人越来越多,楼疏月的心里是越来越紧张,反倒是她身边儿的苏伶,顺着帘子的缝隙,笑的欢快极了。
“你还有心思笑,我这心里一上一下的,别穿帮了……”楼疏月欲哭无泪的坐在苏伶对面儿,早知道她就不应该一心软答应和她们两个一起胡闹。
刚刚她们商量了一下,由她和姜绾一起把苏伶送去沈南安府上,只不过苏伶扮演那个人畜无害的‘伶姑娘’,而她则是换上苏伶平时的装扮,去扮演苏伶。
这样做,一能让苏伶在沈府不至于挨欺负,二来则是让苏伶在沈南安哪儿,彻底和自己的真实身份脱离开。
但是她这心里像敲鼓似的,总觉得要有大事儿发生。
苏伶瞧着楼疏月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演个双簧而已,害什么怕,没事儿的呀,我这一条小命可就系在你身上了。”
“你的小命还是系在你身上吧,你要出了什么事儿,温煦怕不是又以为是我害了你。”
“没出息,你总是管温煦怎么想做什么,人活一世,总得为了自己才是,像我和姜绾似的多好。”
两个人正小声低语时候,轿子便到了沈府前面,姜绾帅气的翻身下马,还未出声,便瞧见门口的小厮笑盈盈的迎了过来。
“端平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沈南安呢,人给他送过来了,还不出来接?”
人?什么人?
听姜绾这么说,那小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家主子也没说今儿要有什么贵客到府上啊?
不过这小厮也算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的,也不说根本不知道这事儿,省的自己家大人落埋怨,一弯腰,笑盈盈道:“我们大人这会儿进宫了,还请各位贵客先进府中稍侯片刻,用些茶点。”
“不必了,上赶着不成买卖,本官念着沈佥事忙于政务,这才将人送至府上,若是连迎都不迎,岂不是入了府要叫人欺负了去?”
楼疏月掀开珠帘,特意在人前漏出可能代表苏伶身份的蓝宝石戒指和轻纱帷帽,而苏伶则是在楼疏月身后拿捏着嗓音和语气。
苏伶原本的音色在偏细偏柔,说什么都像是情人在耳边的喃喃细语。
这般软糯的嗓子,和女子吵架怕是都占据不得上风,所以当时谢临安特意请了宫中的口 技师傅,教苏伶转变声线。
百姓一听苏伶这话,一下和炸开了锅一样,纷纷交头接耳:
“瞧着苏指挥这意思,七王爷是好事将近了?”一个穿着蓝色碎花布衫的少女,抱着孩子和旁边的妇人小声说道。
“什么七王爷,是沈大人,我瞧着这意思,是沈大人瞧上了苏指挥身边儿人,苏指挥这是给人撑腰哩,省的无名无分的叫人欺负了去,苏指挥是女子,办事就是向着咱们呢。”
听那女子这么说,有男子传来不屑的两三声,随后道:“苏伶身为女子,就当早早嫁人,生儿育女,而不是祸乱朝纲,奸佞当道,国危亡矣!”
“就是就是,女子就当好好生儿育女,伺候公婆。”
听那群男人这么说,一开始抱孩子那少女,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生儿育女,伺候公婆,然后给你们一大家子人为奴为婢,没有一丝丝自己的尊严和骨气,最后人老珠黄时候惨遭抛弃,兜里却连糊口的半分银两都没有?”
“还是得自己手里有银子,俺家那男人恨不得夜夜宿在相思阁,孩子病了,也不知回来瞧上一瞧,俺就是手里没钱,如今将嫁妆悉数都当了,才隐隐给孩子的命救回来……”
另一个身材高挑的妇人也站出来替那姑娘说话,可这话音刚落,就听见最开始说女子当生儿育女的酸腐书生跳出来反驳:
“孙屠妇,就你这五大三粗的样子,要我是你相公我也宿在相思阁,你要是多在脸上下下功夫,你男人也不至于跑!”
听到这儿,苏伶有些听不下去了,掀起珠帘,麻利的下了轿。
这初现,便叫众人惊了去,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谁也没想到轿上藏着此般瓷玉雕琢的人。
“你要是有这姑娘这般娇秀,你男人还能不回家!?”
听那男子这么说,周遭的男子哄笑起来,而女子则是一脸愤愤不平。
只有那孙屠妇垂下了眸子,似是有些自卑,可心里却是懊恼自己不该插话才是,如今反倒是丢了面子。
但不知为何,比起那男子,她心里反倒是更嫉恨突然从马车上下来的这女子。
要不是这女子从马车上下来,那男子也不会用她的相貌来攻击她。
“她男人回不回家,是她男人的问题,若是瞧不上,一开始便不要娶便是了,怎得错都要落在姑娘家身上,这是什么道理?”苏伶声音虽软,却掷地有声。
瞧着那男子还想说什么,苏伶扫了一眼那男子,比那男子提前一步将话说了出口:
“谁不想天天只需梳妆打扮,有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银财投资自己,既想让家中夫人当那金丝雀儿去,又要金丝雀儿只吃些粗食,世间又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这孙屠妇倒贴,谁家好男儿能瞧上她啊!”
听这话,苏伶冷哼一声,走到那男子面前,伸手便重重的打了他一个巴掌,随后看向周遭的人,问道:“响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