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疏月醒来时,窗外风声呜咽,而屋内只剩一盏孤灯,烛光昏黄,温煦坐在烛台前面,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
楼疏月的手渐渐紧握,苦笑一声后又松了下去。
她是多亏了温煦才知道苏伶近期发生的事情,他并不介意给她讲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什么事情他都细细的娓娓道来。
也许是因为,他料定她根本不可能在这固若金汤的宅院中跑出去吧?
“你都睡了一天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听见她起床的声音,温煦朝她看过来,目光中像是泛着春水一般,叫人挪不开眼,可楼疏月却一言不发的躺回床上,背对着他。
可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这大概是很久之前她所期盼的场景,但是时过境迁,现在她瞧见温煦,已经再没有了悸动的感觉,也不敢再无条件的信任他了。
“少爷,您在吗?”
清脆的三声敲门声后,有少女清冷的声音传来,温煦看了一眼背过身子不愿看他的楼疏月,深深的叹了口气。
吹灭蜡烛后,才披了大氅出去。
楼疏月沉下心,将眼泪印在被面上,起身走向二楼。
他们住的是一个小阁楼,这阁楼虽不高,却也能俯视整个小院子,瞧着温煦从大门离开,策马远去后,她才拎着裙摆缓缓从楼梯上下来,眼里是不易察觉的坚定。
轻轻打开 房门,扑面而来的是凌冽的风,听见门打开的声音,看守的侍女急忙跑了过来,看见楼疏月打开了房门,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忌惮。
“少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现下已过了宵禁的时辰,您还是回房间吧。”
楼疏月望向那侍女,双眸坦然,心平气和道:“便不是宵禁,你们难道就准我出府了?我现下无心睡眠,想出去逛逛,是不是也要找温煦请示,以后还是别叫我少夫人了,在这府里,我倒是不如你们自由了。”
她难得说这么多话,眉目冷冷清清,却像是真的动了怒。
那侍女没有料到,一时间被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朝着她微微拱了拱身子,却是进了房间,拿出了大氅披在她身上。
楼疏月垂下眸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了句谢。
在两个人肢体碰触的时候,楼疏月指尖的小虫在那侍女的手腕处咬了一个小口,钻了进去,那侍女却浑然不觉,悄声道:
“少夫人,其实少爷也是迫不得已,我们当奴婢不敢多言,但他也有自己的……”
话说到一半,侍女却突然怔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如纸,像是人偶一样,瞧着她如此,楼疏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来,这蛊虫已经生效了。
她也要开始她的反击了。
“你叫什么?”楼疏月先是问了最简单的问题。
那侍女几乎没有迟疑便答道:“我叫白秋雪。”
白秋雪?不知怎得,楼疏月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白秋寒的脸,再细细看去,竟发觉这小姑娘还真是同白秋寒眉眼间极为相似。
“你和白秋寒是什么关系?”楼疏月试探着问道。
白秋雪又怔住了,脸上出现了几分挣扎,她的内心像是分成了两半,一半叫她实话实说,另一半却想将这件事儿变成永远的秘密。
瞧着纠结中的白秋雪,楼疏月直觉自己是问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急忙摇了摇手腕上的铃铛。
这铃铛是用来让她和蛊虫维持沟通的,可以根据铃声的缓慢来操控蛊虫控制的力度。
果然,在蛊虫的坚持下,白秋雪脸上的表情又从纠结变成那副沉静如水的模样,低声道:“白秋寒是我哥哥。”
“你既然是丞相的妹妹,又为什么会在这儿当个侍女,你能把事情细细和我说一下吗?”楼疏月追问道。
“我是罪臣白陆之女,所以不能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哥哥早些年一直在外祖家,所以不用藏起来。”
白秋雪的一番话,叫楼疏月彻底愣住了。
如果不是因为蛊虫的作用下,白秋雪根本不可能撒谎,不然,不管是谁和她说白秋寒是白陆的儿子,她也不会信。
白秋寒是当今圣上亲信之首,而白陆却是当时太子 党的首脑,甚至为了太子的大业,还在当今圣上登基后,写下《诉皇子沈北厉罪行书》。
沈北厉,正是圣上名讳,
《诉皇子沈北厉罪行书》满篇言辞犀利,结尾还不忘痛斥他是个真真正正的伪君子,为谋得皇位,机关算尽不说,甚至不惜杀父杀兄,实在是天理难容。
此言一出,白陆立即便成了众矢之的,文官无一不对其笔伐口诛,而他也正巧成了皇帝震慑众人最好的一枚棋子。
太多细节其实她也记不清了,但却记得,白家上下十余口,皆处以车裂之刑,尸块垒砌在刑台之下,用于警示众人不得再犯。
随后,皇城下了一场瓢泼大雨,那雨愣生生下了两天三夜,可即便如此,被鲜血染红的刑台依旧沾满了斑斑血迹。
当今圣上,似乎并不知道白秋寒是白家的遗孤,不然也不会那般信任他,毕竟这可是杀父之仇。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楼疏月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一股寒风涌来,叫她清醒了许多,她轻轻的握住白秋雪的手,压低声音问道:“除了我,这府上还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吗?”
白秋雪点了点头,像个木偶一般带着楼疏月朝着阁楼后的小院儿走过去。
那是一个已经荒废许久的小院儿,杂草及腰,不知名的虫在草的隐蔽下嗡鸣着,像是警告这两个非法入侵的人,快点离开一样。
“这里,有秘密。”白秋雪指了指那口枯井,语气颤抖。
而就是她这微微颤抖的语气,叫楼疏月对井下的秘密更加的好奇了,在蛊虫的控制下还能动摇白秋雪情绪的秘密,一定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