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确实是先皇在潜邸养的死士，同她私奔的人也确实是柳澜，只不过，她不是自愿进宫，而是被柳澜献给先皇的。”
湖心亭里微风徐徐吹过，明明是夏日，却叫苏伶和姜绾打了一个寒颤。
她们两个心底都多了一丝想法，但是这想法太过于惊世骇俗，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们实在是不敢妄自猜测。
“所以，你是想要找到柳澜？”苏伶轻声问道。
宁舒点了点头，双眼微微泛红，声音轻柔舒缓，却有种说不出的坚定：
“对，当时师傅被我家人所救，因着远离都城，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她到死都想问柳澜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所以在新皇登基以后，我找到了沈大人，告诉他我的身份和目的，希望他能帮助我。”
宁舒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像是在打鼓一样，因为这话虽然都是真话，但是却隐瞒了其他的事情——
比如说，她真实身份和其他的目的。
她很怕姜绾和‘楚楚’听出什么不对来，到时候一问，她可能很难能将话圆回来，所以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原来是这样……”苏伶和姜绾都有些个恍然大悟，对视一眼以后，却又看出彼此的疑惑，只是谁都没有再问什么。
最后还是姜绾打破了此时尴尬的局面，勾了勾手指，让宁舒和苏伶凑过去。
三个人窃窃私语了一番以后，姜绾挑了挑眉，小声道：“怎么样，敢不敢？”
宁舒双眸闪烁，咬了咬唇：“别吧，擅自行动的话，大人知道了肯定得生气。”
虽是这么说，但是宁舒心底那团小火苗却燃烧的极为热烈，在心底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期待已久的自由。
她确实是不自由的，隐姓埋名，连性别都换成了男性，平素除了执行任务就是在府内，将裙钗换了信仰。
夜色下，少女线条柔和的脸如上好的琼玉，眼里有莫名的激动，却依旧选择克制。
许是看出了这份深埋于心的激动与渴望，苏伶一转眼儿，就找到了借口：“咱们这叫潜伏，要是能找到什么线索，那还是帮他们的忙呢。”
宁舒沉思片刻，最终没有战胜自己内心的渴望，点了点头，激动的语调都变得高了一些：“咱们现在就开始准备。”
“对对对，抓紧时间，越快越好，不过你们先等我吃完这块杏仁佛手……”姜绾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块杏仁佛手，可还没来得及吞咽，便被宁舒和苏伶一左一右的给硬拽走了。
月光明朗，似流水一般倾泻于人间，淡淡的月光映在了窗前的铜镜上，将房间中的每一处尘埃都赋予光。
可即便是明亮的卧室，也有黑暗的地方存在。
在那片被黑色笼罩的地方，略带几分凄苦滋味儿的美人在弹着琵琶，曲调哀伤幽怨，似一只丧偶的雁于长空中悲鸣一般。
这美人正是楼疏月，她弹着弹着，眼泪似玉珠般砸在了琴面上。
一曲未成，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她瞧见有人推开了门。
三个身量不一的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她脸色陡变，却也没有轻举妄动。
这是温煦的房间，来的人……是想做什么？
那几个人转眼间就到了内室，其中一个身量稍矮的人，四下打量了一番，挠了挠头，不知对旁边的人轻声说着什么。
楼疏月只能依稀听出是女子的声音来，但是声音太小了，她并不能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随后那群人开始在房间里胡乱翻找着些什么。
楼疏月盯住这三个人，抓紧了手中的琵琶，皱眉冷声道：“敢问诸位前来所为何事？”
“是我。”
姜绾话音未落，楼疏月已经眉头一紧，将琵琶放到了一旁的矮桌上，自暗处缓缓走出来，难以置信的看向来人。
姜绾和苏伶怎么在这个关头来了？她们身边的姑娘自己依稀见过，但是却又有些想不出来是在哪儿见过。
楼疏月心里合计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装作不认识苏伶的样子，以免节外生枝，目光看向苏伶和宁舒，问道：“这两位是？”
听楼疏月这么问，苏伶内心暗自松了口气，楼疏月关键时刻倒是机灵果决，一点也不掉链子。
她其实没有想着能遇到楼疏月，因为此次她们只是想来相思阁找一些有关温煦之死的线索。
先前姜绾在凉亭和她说，温煦的性子绝不是因为楼疏月在背后使了小动作，便什么都不说便离开的人。
其实对于这个她也是存疑的，但她那时自顾不暇，便也没有考虑太多。
“这位是沈府上的楚楚姑娘和宁姑娘。”姜绾介绍的时候，亲昵的拉过了楼疏月的手，在她手上写了一个‘衣’字，一个‘离’字。
楼疏月眨巴了两下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脸上当即便染上了几分凄苦，只是这情绪是真的。
温煦死的消息一传来，楼家立马便去温家讨回了庚帖。
眼下温煦丧期未满，便又替她觅旁的亲事去了，她虽心中有千言万语，但说出来也只是徒添烦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间哪有女子能不从，即便是苏伶，不依旧得听从皇命，去沈南安府上。
“你过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楼疏月一把打在姜绾拉着她的手上，“啪”的一声响起，姜绾手上立马绯红一片。
“楼疏月，你有病吧，我好心好意过来看你，你倒像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呢！”姜绾捂着被打的生疼的手，凶巴巴地道：
“你别忘了，相思阁可是伶姐的地盘，之前让你在这儿不过是给温煦个面子，现在人都没了，你还耗在相思阁做什么？”
“我在那儿还轮不到你管，你又不是督查卫的人，谁来叫嚣也轮不到你叫嚣！”说着，楼疏月冷冷的看了一眼姜绾后，满是不屑的转身离去。
等到听不见楼疏月脚步的时候，宁舒才微蹙起双眉，似是有些内疚：“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我一直都听说，这楼小姐爱惨了温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