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伶想过沈南安找她可能是有要紧的事情，但是她没有想过沈南安会带她去锦衣卫的私狱去。
上面说是要护着刘巧儿的人终究还是没有护她，对于他们来说，刘巧儿更像是一个一次性的工具，用完后不管死活，都同他们无关。
刘巧儿此时已经不复当初的精明干练的模样。
在严刑酷打之下，她浑身鲜血淋漓，下巴也被卸了下来，吐不出成型的字儿来，只能呜咽着，双目涣散的看着他们。
如果是一般的女子瞧见这一幕，估计已经被吓得双腿打颤，但苏伶却是面色平静的走到沈南安身边，声音不带情绪道：“怎么把人弄成这样了？”
“刘巧儿性子烈，什么都不愿意说，若不把她下巴卸下来，怕是容易咬舌自尽。”
听沈南安这么说，苏伶点了点头，又问道：“所以大人叫我来……？”
“她说，她信不过我们，她只想把事情交代给你。”沈南安的语气里或多或少也有些无奈在其中。
他其实是不想让自己的小姑娘去再接触这些事情的，但是没办法，刘巧儿点名道姓的要求只有‘楚楚’来了，自己才会说真话。
瞧着苏伶一脸疑惑的样子，沈南安生怕又有哪句话刺激到了她，急忙小心翼翼道：“没关系，你要是不想掺和进来这件事情，我便叫崔颢送你回去。”
苏伶摇了摇头，她现在比所有人都迫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虽然和姜少陵是合作关系，但是姜少陵真的可信吗？
这点她始终存疑。
“你们都出去吧，这儿的事儿交给我。”苏伶斩钉截铁的说道。
沈南安点了点头，将一众锦衣卫都给叫了出去，看着被捆在刑架上的刘巧儿，苏伶长长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刘巧儿的下巴给安了回去。
瞧着沾染在自己手上的血迹，苏伶蹙了蹙眉，反手将血迹蹭在了刘巧儿的衣服上，随后转身坐到了用来记口供的大桌子上。
“你就不怕你转身的……咳咳……转身的时候我咬舌自尽吗？”刘巧儿的声音沙哑极了，回荡在空气中，宛若厉鬼的低语一般。
“你不敢死，你要是想死的话，就不会要见我，你就是想活才答应同人演了一出戏，结果没想到……成了人家的弃子。”
苏伶丝毫不在意刘巧儿对她明里暗里的威胁，白皙修长的手拖住了下巴，在桌子上悠然的晃着腿，似乎根本不因为刘巧儿的秘密而好奇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只有你现在不会被控制，不会被官方言论误导，我愿意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刘巧儿的声音依旧是悠悠的，声音及其微弱，像是稍微放大音量就会让人听见一样。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苏伶不得不承认，刘巧儿的话确实击中了她的软肋。
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沈南安，如果没有了沈南安这条线，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站起身子，走到了刘巧儿面前，压低声音道：
“我想，我帮不了你，如果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刘巧儿忍着剧痛拼命摇头，连锁着她脖子的铁链将本就没愈合完全的伤口再次磨破，可她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用已经略显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苏伶。
“不，只有你能帮我，如果我说要你死的另有人安排，就连皇帝都只是棋子的一环呢，你只要想办法让皇帝看见你，你会重新成为另一个苏伶的。”
连皇帝都是棋子的一环？
听刘巧儿这么说，苏伶心中充满了疑惑，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少之又少，除了皇帝以外几乎都是自己人，唯一算不上自己人的白秋寒出使他国还未归来。
到底是谁？
刘巧儿并没有错过苏伶眼中的错愕，却也没有理会她的错愕不安，而是自顾自讲着自己的经历。
数日前，出了成衣馆的事情以后，她便开始瑞瑞不安，因为那些人确实是她杀的，她想的是等到客人少的时候，背到乱葬岗给扔了去。
却没想到，这些尸块成了别人要挟她的把柄，她从成衣店回去以后，便有宫里的人找上了她，告诉她只要帮着他们做成这件事儿，主子少不了赏。
她家中还有出生不久的儿子，她实在舍弃不了，那宫婢便说能护她周全，还给了她不少银财，可谁事成以后，她竟落得这般田地，之前那些承诺都像是作废了一样。
“这些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皇帝也受了蒙蔽的？”苏伶问道，她觉得自己掌心已经沁出了汗水，她对刘巧儿下面要说的话兴趣极大。
她隐隐觉得，刘巧儿下面说的话会很关键。
“他们走了后，我儿啼哭不止，我便想着去哄孩子，但是我听到，他们说现在做的事儿是死罪，然后有一个人说，你只要没了现在的官职，根本进不了宫，只要说你死了，弄个假尸体，就万无一失……”
刘巧儿说着，喘了几口粗气：“他们走以后，我出去时候瞧见掉了什么东西，就把东西放在……”
刘巧儿的话又说到一半，将苏伶的胃口给掉的高高的，就这么静候了片刻，刘巧儿始终没有再说什么，像是等着苏伶问她一样。
这会儿，谁先绷不住，谁便低了一头。
这道理苏伶不是不明白，只是这件事情的真相对她来说实在是重要，长长叹了口气，苏伶沉声道：“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我要我儿子，一生丰衣足食，要幕后真凶不得所求，你若是对天起誓，我便告诉你东西在哪儿，还能送您一份前程，您看如何。”
“我，对天起誓，答应刘巧儿的两个要求，若是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咳咳……”刘巧儿瞧着苏伶发誓后，整个人的神态都有所变化，目光里也流露出温柔来。
她这一辈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他还那么小，没了母亲怎么活啊……
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她这一辈子做了太多的错事儿，但是人之将死，她心中牵挂的竟只有自己那亲生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