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塔高耸,塔身设计巧妙,呈镂空状。
以至于。
各层皆设有雅致包厢与观景席位,足以让每一位来宾都能清晰俯瞰塔中央的比赛场地。
场内灶台林立,器具精良,气氛庄重而热烈。
叶修一行人随着人流进入东来塔,被引至一处包厢。
从包厢内望去,不仅能将下方比赛场地尽收眼底,还能看到对面及上下层包厢内那些形形色色、服饰各异的观礼者。
其中不乏来自遥远异域,发色瞳色迥异的种族,更显此次盛会的“万邦”气象。
包厢内。
黄埔玲珑虽已调整好心态,但面对如此盛大场面,以及肩负着为母亲正名,实现两代人夙愿的重任,掌心仍不免微微沁出细汗……
叶修看在眼里,伸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
“放松点,就当是在醉仙楼后厨给自己人做顿便饭。”
“你的实力,加上我们独有的秘密武器,足以碾压全场。”
“别忘了,你可是连本王舌头都能征服的未来神厨啊!”
一旁的黄埔雄也收敛了平日里的官威,看着女儿,目光中充满了慈爱:“玲珑,无需有太大压力,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爹的骄傲,放手去做便是,爹……和你娘,都相信你!”
他提及刚刚苏醒的妻子,眼神更是柔和了几分。
黄埔夫人今日并没有来。
或者说。
还没来。
黄埔玲珑感受着来自叶修和父亲的鼓励,深深吸了一口气:“嗯,我明白,我会全力以赴的。”
就在这时。
“砰!砰!砰!”
包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侍立在门边的管家看了黄埔雄一眼,得到示意后,上前将门打开。
却加上那。
门外站着一位身着素雅锦袍,气质温婉,看起来约莫四十余岁的妇人。
她面容保养得宜,嘴角含着浅笑。
然而。
当看清来人面容时,包厢内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凝!
黄埔雄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
黄埔玲珑更是娇躯微微一僵,握着叶修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叶修顿时明白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刀会的会长白羽!
白羽款款走了进来,微微一笑。
“黄埔大人,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随即,她的视线转向黄埔玲珑,眼中流露出一抹关怀,“这就是玲珑吧?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得如此标致,厨艺更是青出于蓝,我在中州都时常听闻醉仙楼‘女厨神’的大名呢。”
黄埔雄面色不变,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地回应。
“白会长,久违了。”
黄埔玲珑也压下心头的波澜,垂下眼睑,轻声道:“白会长过誉了,玲珑还需努力。”
他们都清楚,眼下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白羽仿佛未觉气氛的微妙,目光慈和地看着黄埔玲珑,语气带着鼓励与期许:“玲珑,今日厨宴,你可要加油哦,你娘亲当年未竟的夙愿,恐怕……要由你来替她完成了。”
这话听起来是鼓励,却像一根针,轻轻刺在黄埔玲珑心上。
包厢内的气氛,因这句话而显得有些凝滞和尴尬。
就在这时。
“呵呵呵……”
叶修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寂静。
紧接着。
他的目光落在白羽身上,带着一丝玩味:“夙愿?为何会成为‘夙愿’,白会长……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白羽闻言,脸上的温婉笑容瞬间一僵。
然后。
目光转向叶修,心中剧震!
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她迅速收敛异色,脸上重新挂起得体的浅笑,朝着叶修微微屈膝行礼:“恕妾身眼拙,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
叶修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淡淡道。
“大坤八皇子,乾王叶修。”
白羽心中再沉,面上却愈发恭敬:“原来是乾王殿下,妾身失礼了,但不知殿下刚刚所言……是何意?妾身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叶修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皮都未抬。
“意思很简单,关于黄埔夫人为何会疯癫十几年这件事的原因啊。”
白羽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强作镇定,脸上却展现着一抹悲伤。
“殿下此言,更让妾身困惑了。”
“黄埔姐姐乃是妾身闺中密友,她不幸罹患疯疾,妾身亦是痛心疾首。”
“这些年来,只要得空,妾身都会前来探望,只盼她能有好转的一日。”
她顿了顿,抬眼直视叶修,语气带着几分委屈,“莫非……乾王殿下的意思是,怀疑是妾身害了黄埔姐姐不成?”
叶修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闺蜜嘛,不就是拿来捅刀子的?”
“以前本王就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个女孩去外国失踪了好几天,家里人急得要死,闺蜜也都亲力亲为的帮忙找。”
“结果发现那女孩就是电诈团伙,煞费苦心的玩失踪,就是想引自己闺蜜入局。”
“而一旦入局了,轻则成为赚钱的工具,重则挖肝挖肾。”
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说一件寻常轶事,甚至有些用词,所有人都不太懂。
但那话语里的寒意,却让白羽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慌乱。
这个叶修知道了!一定知道些什么!
这个八皇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白羽心中已是惊涛骇浪,面上却强自镇定,甚至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殿下真是……风趣!”
“说的故事也颇为新奇!”
“妾身与黄埔姐姐情同姐妹,怎会行此等骇人听闻之事?殿下说笑了,真是说笑了。”
叶修却不再看她,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身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起来,直接将白羽晾在了一边。
这无声的漠视比直接的质问更让白羽难堪。
包厢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白羽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她知道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一时间。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黄埔雄和黄埔玲珑微微颔首:“黄埔大人,玲珑,厨宴即将开始,妾身还需去准备,就不多打扰了,预祝玲珑今日能取得佳绩。”
说完。
也不等回应,便转身快步离开了包厢。
一走出包厢,白羽脸上的温婉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显宗。”
她低声唤道,声音冰冷。
一直如同影子般跟在她身后的一位灰衣老者微微躬身,悄无声息地靠近:“老奴在。”
“那个叶修,你了解多少?”白羽脚步不停。
张显宗垂首回道。
“回会长,此人近来在应天城风头极盛。”
“前几日刚在醉仙楼,用一碗蛋炒饭和一份炒河粉,当众击败了江南宁家的少爷宁宣,厨艺……”
“据说神乎其技。”
白羽双眼一眯,寒光闪烁:“我记得……这八皇子叶修,此前并不受陛下待见,甚至一度被废黜?”
“会长记得没错。”
张显宗确认道,“他能复位亲王之位,据说与近来和六皇子走得近,献上了一些军械图纸有关。”
“哼!”
“一个倚仗皇子关系复位的落魄王爷,也敢来管我的闲事?”
白羽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多注意一下这个人,另外,厨宴上的安排,确保万无一失,绝不能让那丫头有机会翻身!”
当年,她能摁死黄埔玲珑她娘。
今日,她同样可以。
张显宗头垂得更低:“会长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白羽不再说话,面色阴沉地朝着金刀会专属的区域走去,心中已将叶修这个名字,牢牢标记。
……
包厢中,气氛稍稍恢复了过来。
黄埔雄眉头紧锁,看向叶修,沉声问道:“殿下刚刚……是在敲山震虎?”
叶修闻言,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错了,不是敲山震虎。”
“是搞她心态。”
父女一脸懵逼。
叶修却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锐利:“而且,经过刚才那一番试探,我已经可以确认,黄埔夫人当年出事,哪怕她白羽不是主谋,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人可以撒谎。
但心理学却会帮人说实话。
所以。
叶修绝不会看错。
此言一出。
黄埔雄与黄埔玲珑眼中瞬间涌起难以抑制的愤怒。
想到黄埔夫人十几年来所受的折磨,竟真是源于至交的背叛,那股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叶修见状,摆了摆手。
“好了,你们也先别急着生气。”
“当务之急,是好好应对接下来的盛会。”
他话锋一转,看向黄埔玲珑,“对了玲珑,这次万邦厨宴,金刀会也有人参加吗?”
黄埔玲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点头道:“有,金刀会的会长相公是入赘的,所以他们有一个儿子叫白池,厨艺尽得白羽真传,这一次也会参与。”
“白池?这名字有点儿意思……”
叶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提防着他一点,以前他们能用手段对付你娘,难保这次不会在你身上故技重施,或是用其他盘外招。”
“我明白。”
黄埔玲珑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母亲的悲剧,她绝不会让其在自己身上重演。
就在这时。
塔中央的会场传来一阵洪亮的敲锣声,伴随着司仪高昂的宣告:“吉时已到,万邦厨宴,即刻开始,请各位参赛名厨,入场——”
听到宣告。
黄埔玲珑不再耽搁,她最后看了一眼叶修和父亲。
三人目光交汇间,是无需言说的信任与鼓励。
紧接着。
她毅然转身,独自一人离开了包厢,朝着下方那汇聚了天下目光的会场走去。
锣声余韵未绝,黄埔玲珑走入宽阔的赛场。
东来塔内部,此刻俨然化作一个露天厨房。
数十个灶台整齐排列,每个位置都配备了齐全的厨具与新鲜食材。
她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站定在那块标示着号码的牌子旁。
然后。
让自己的心神渐渐沉静下来。
四周,来自五湖四海,不同邦国的厨师们正陆陆续续入场。
他们肤色各异,衣着独具特色,有的高鼻深目,有的卷发褐肤,操着各种腔调的语言,低声交谈或默默准备。
整个会场仿佛一个微缩的世界,汇聚了天下美食的精华与碰撞。
正当黄埔玲珑凝神静气,准备开始处理手边食材时,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眉眼间带着几分倨傲之色的青年与她擦肩而过。
那青年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转过身,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黄埔玲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黄埔玲珑?”
“你做好输的准备了吗?”
黄埔玲珑抬眸望去,第一眼捕捉到对方胸口那枚醒交叉着金勺与银刀的徽记……
那是金刀会的标志。
无需多问,来人的身份已然揭晓。
白羽之子,白池。
她脸色微微一冷:“输赢,不是用嘴说的,而是靠实力。”
“哈哈哈哈哈!”
白池闻言,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好一个靠实力!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黄埔玲珑,我告诉你,你今日输定了!”
说完。
他不再多言,带着胜券在握的嚣张气焰,走向不远处属于他自己的灶台位置。
那姿态。
仿佛已然将胜利握于手中。
黄埔玲珑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微凝,但很快便恢复了之前的沉静。
母亲十几年的苦难,叶修的倾力相助,父亲的期盼,还有她自己的信念,都凝聚在此刻。
她轻轻握了握拳。
无论如何……
她必须赢!!!
就在这时。
锣鼓声再次响彻天地,震耳欲聋,一下子压过了场中所有的嘈杂。
司仪高昂激越的声音随之响起,传遍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万邦厨宴,第一轮——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