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两个多月平静地生活,我逐渐适应了母校,身旁多少也有了几个玩得比较要好的哥们。比如张举和龚天,是我小学要好的同学,虽然彼此几年都没有联系,但毕竟见面,就在心理上先熟络起来。这种平静之所以后来被打破,完全是因为有外来物种入侵。像我类似的心理与需求的乡下回城学生,我们班忽然就多了十几个,而且一律是趾高气扬的女生居多。有的原来就是我们在乡下初中的同学,彼此说不上熟悉,可也大抵经常见过面的,自然心里亲近相安无事。有的就不是很清楚来自哪里,又要奔向何方,想亲近也一时难以下手。于是自然就保持安全距离,本来这样也可以相安无事,可是就是这样,偏偏就出事了。
这就涉及到了两个人。
一个女生外来物种,一个男生土著黑人。这位女生的情况,就属于我上面说的第二种情况。关于她的底细,当时我真的无从知晓,可是我没有办法不给予适当的关注,因为她的座位正应着我。换句话说,她就是我的前排同学,而且最要命的是,这是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女生,要让我不多看他几眼,从技术上来讲,其实也很难做到。我从记得看清楚她头上戴的漂亮的发卡开始,后来陆续看清,她自然得如红樱桃一样的嘴唇,还有细长如葱根一样的手指,可以说,一样也没有落下。这不代表我好色,因为彼此只有50公分的物理距离,她经常会转过身来,很有礼貌地问我一些她还未能弄明白的问题。此女甚悦我心,哪里有明明能解答却故意不予回应的道理。
于是我很快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徐丽丽。另一位男生叫**,我真不想提这家伙的名字,因为他人长得黑,身材粗壮发育很好,姑且叫他“老黑”吧。说他是土著,一是这家伙本来就是当地村里的学生,二是我们初一时就是同班同学,而且他有着显赫的出身。你们猜对了,他老爹正是村里最大的官,老黑无疑就是个“官二代”。有着特殊背景的官二代,那种环境下学习自然不会太刻苦,有时候免不了还要无事生非,于是当老师的往往把他们的座位安排在最后,可能也是个无奈之举。
不过,这家伙可以“一览众山小”了。
后来就了解了,徐丽丽也是从乡下另外一所初中转学过来的,家庭背景还有些复杂,因为她的父母远在新疆工作,可能最近几年,就要退休回到老家这里了,而她的初中却要安排在老家这里毕业。其实,到底将来她要到新疆去上学,还是在河南老家这里完成学业,完全取决于父母,将来可能的工作变动情况而定。转学插班到我们这里并相识,完全是因为她的亲戚家,离这所学校最近,而我们这所初中,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完全没有往别处插的地方。
天上掉下来一个“林妹妹”!
一来二去熟了,正好我们家和徐丽丽亲戚家,是在同一条放学回家的路,“林妹妹”主动要求我们班上两个同路的男生,放学就一起回家,其中自然就有了我。关于徐丽丽家庭的一些情况,也大多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聊出来的。顺便说一下,初中是有晚自习的,女生邀请男生做回保镖,那是义不容辞的光荣任务。这事搁在谁那里,想来也不会拒美人于千里之外。你说对吧?
这种美差不是天天有,毕竟星期天还是要过的,那时候没有“双休日”一说,星期天就是不折不扣的星期七。当然,每周有六个晚上,也不是都由我来当保镖。据我的印象,相比其他同学,本人机会居多而已。
这就无意中伤害了某个人,老黑曾经有一次就恶狠狠地警告过我,你小子别浪摆,浪摆恶了,小心收拾你!
我想我是无辜的,我不想伤害谁,更不想与人为敌。不过既然责任不在我,我又何必见风就是雨,恶势力面前自矮三分,让一群哥们儿笑话。球,我也不怕他,说起来还是老同学呢,总不能明面上干得太出格吧?再说我怎么他了我?
后来我想明白了,老黑无非是把“林妹妹”当成林娘子了,不过他老爹,咋能和人家高俅比呢,所以老黑也做不了高衙内。
这些老陈醋没有来得及彻底发酵,因为徐丽丽的原因,我和老黑之间的芥蒂,忽然就中断了。
事情是这样的:
有天晚上,徐丽丽告诉我说,她最近还要回到她老家那所初中学校去上学了。原因似乎很矛盾,我想,是不是徐丽丽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这是一个与实际年龄不符性格和心理早熟的女子,人家并没有告诉我具体的原因。那段时间,她给我讲了很多在新疆的事情,比如她父母在南疆的一座城市,而她初一的时候,居然学会了骑马。在我们这里上学,按她所说的亲戚,其实就是他老爸的一位要好的战友,等等之类。总之,徐丽丽临走的时候,特意给我留了通信地址,还说明,虽然不在我的母校走读,可是最终还要以我们学校学生的身份,参加全市中考。换句话说,我们不再同班了,但仍是名义上的同班同学,也许还将一起升入某所高中。
我说的出事了,就是指从此后不久就发生了的。按照徐丽丽的暗示,既然留了通讯地址,那么写一封信,谈谈学习和对社会的看法,则算不得唐突。尽管男女有别,你可以理解为青春期的男女生之间一种纯洁的友谊,其实非常正常。因为时间关系,我难以完全记起当时信件的内容,大致上有“分别有时非常挂念”之类的话语,希望来日有缘相聚,肯定也是礼貌之词,全文大概不会超过四百字。
这封信并没有及时寄出,而是装在我的书包里待了三天,三天内它没有接到主人的指令安排,所以正准备启程往邮路上赶呢,它的主人才发现不翼而飞了。好奇怪呀,什么人单会拿走这样一封信呢?或许是我不小心弄丢了?真他娘说不准呢。
第三天上学的时候,上课的铃声还没有响起,我看到学校门前的柱子前围了一群人,居然还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的头一下子大了,我也要到跟前去看。
坏了,坏了,这是一篇被人用蜡纸刻刀复制到水泥墙面上的文章,文章抬头称谓是徐丽丽,结尾署名正是我。
谁给我玩这么阴呐!我要知道,老子要毁了你,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前面说过政治老太太,她是班主任,特别有社会责任感。我的信件被人光天化日之下张贴在学校的门柱上。当我倍感屈辱的时候,政治老太太却是站在青少年面对“精神污染”,要站在什么立场上来看待这件事。正上数学课的时候,老太太把我叫出去,对我进行了正面教育,道理似乎头头是道,没有我说话的份。因为无论我怎么辩解,白纸黑字那是赖不掉的,而且基于男女大防,总是难脱“早恋”的嫌疑,那就相当于出了一桩流氓案件。那是连班主任老师都觉得面目无光的,起码失之教诲,当思守土有责。
我脸上挂满了屈辱的泪水回到课堂,漂亮的数学老师在讲她的课,我的脑袋一直在嗡嗡响,一直在想这个无耻小人。让我逮着我将怎么办?那会是谁呢?如果是谁,为什么会是谁呢?漂亮的数学老师下课后,把我叫到一边,很歉疚的样子,完全和政治老太两幅面孔,连连劝说我这是小事情不要难过,不要和那些无赖一样的话。
心里腾的一股火上来了,数学老师一定清楚是谁干的,那是刻刀和蜡纸呀,还能有谁呀?我拎着一条板凳就冲出去了。
老黑正在教室外若无其事的和人说笑,等他看到我时,板凳已经抡下来了。不过还好,这家伙人高马大,他攥着了凳子。要是平时,我相信他断不会容忍我主动发起攻击,一定会出杀手。也许是心虚,嘴里还一直嘟囔着,你小子咋回事?你为什么找我事呢?
后来,我看见上来拉架的数学老师,那是他没有过门的嫂子!我和老黑,一个高一个矮,大概都弓着腰,在校园内手执板凳,一人一半地拽着。数学老师在旁边声色俱厉,面对着老黑让他放手,老黑并不敢松手。他倒是野惯了,可是,他也害怕一松手,凳子会顺势跑到他身上去。直到学校的校长一路小跑过来,对着我们呼喝一声。这两只公牛抵架的架势,才被收起。
校长是个新调来不到两年的老师,是当时母校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校长。我以为这下不仅丢人丢到家了,这位雷厉风行的校长,断然不会放过我这个主动发起攻击的公牛。
可是很奇怪,校长不仅喊来了政治老太太,当面说这是小事情,以后就不要提起了,更是马上命令,看大门的老师去拿刷子,把我那篇狗屁“文章”铲掉。
有人过后老是对我说,可惜了你那篇文章,我还没有看过瘾呢!好坏,你还公开发表过文章呢。去他娘的,这叫什么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