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的葫芦被很奇怪地按下去了,家里边的水瓢却依然会飘上来。我爸这个人对我要求很严,信奉“棍棒下面出孝子”,一旦他认定我有严重错误,一定会拿出霹雳手段。
记得没上学的时候,我站在家属院二楼上隔着栏杆直接向下撒尿,惹恼了在楼下面吃饭的某个同事,立即就向我爸告状。我爸打我的时候,用的是从墙皮上取下来的一捆尼龙绳,因为尼龙绳子比较软,还特意对着水管冲了冲,那顿臭揍,使我的屁股当即留下好几道青印,让我铭记终生。他一般是先打后罚,如果罚一定是下跪,只有他亲口说“不用跪了”我才能起来,其他任何人即便说叫起来,也是不可以的。
我有好多年没有被罚跪了,可是这次的打架事件却未能幸免。当我不得不跪下来的时候,却第一次,明显不能容忍我老爸的粗暴而委屈地哭了。
老爸说,不准哭。
为什么?我已经跪下来了,还不让哭,无非是害怕邻居或者其他人听见,我偏不!
哭声于是更大,而从小时候起,每当我做错事情被罚跪的时候,老爸说不准哭,我就得憋着。
也就是这次以后,我的软反抗事实上是很有效的。在我老爸生前,我从此再也没有向他下过跪。他后来也弄清楚了这次打架的原因,虽然不再罚我下跪,但同时还是向我提出了苛刻的要求,那就是要上人家家里,当面向老黑同学道歉。按照他的说法,不管有什么矛盾,解决的办法总比困难多,打人就是不对。
其实,我后来理解了,我们家买的地皮,正是我老爸找到老黑的老爸给办的。房子那时还没有盖呢,就是盖好了,以后说不定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需要解决呢。我虽然一时难以接受,可是在我老爸近乎绑架下,也不得不去敲老黑家的大门。
老黑完全没有想到,我的道歉居然把他“震”了。他的黑脸变成了红脸,一个劲地说,没事,没事,我们今后还是好朋友,好朋友。
我心里说,呸!什么好朋友,要不是我老爸非得叫我来,老子跟你没有完。
扯了这么远,言归正传,说说我为什么上了四中的问题。
初中毕业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就是随便按个二三四中,随便那么一填,就有了后来的结果。
当我接到“梅城市第四高级中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两种选择的。四中是一所很普通的高中,当时我们的城市并不大,县里和市里是平级,谁也管不着谁,所以市里的高中和县里的高中几乎一样多。
我爸这人的思维有点那个,按现在的说法那就是低调。他常说,我们住在这个地方呢,那就是城里不城里,乡下不乡下的,比起城里人是没有家底,比起乡下来也不算个庄稼人。我们虽然是工人家庭,那绝对算是社会底层,所以上高中,应该考虑到县里的中学去读。高中阶段对一个学生来说,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我说,爸,我小的时候,那确实算是在乡下,现在不是和城里只隔了条河吗?我虽然拿到的是一张普通学校的通知书,可是“出水才看两脚泥”呢,我们注定都是要进城的。
我爸沉默,说那好吧,你有这个话,那就进城去读吧。
其实,还有一点原因,我们的年轻校长说过,当时我们学校考上市里四中的一共有5个人,徐丽丽也在其中。
我当时虽然一直再没有见过“林妹妹”,可是我还是很期望见到。不为别的,就是想告诉她,因为她,我的心里曾经很纠结,我很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