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里把云中飞称为“奶油小生”,这符合他的性格。别看王千里个头瘦瘦的,高一的时候,我们班有活动整队,王千里一般都要在队伍靠前的位置,教室里的座位也是同样靠前。到高二情况就有点不一样了,因为他的个头比以前挺拔了许多。他爸是个军转干部,曾经在部队里服役多年。王千里家就住在小寨门附近,他们家住的房子,就有当年梅城城墙上的老城砖。听说,过去小寨门在清末的时候,南方的太平军和捻军都来打过梅城。那时候,梅城的城墙还没有被拆除,那些南方蛮子面对坚固的梅城城墙,肯定嘴都气歪了,刀枪箭雨也没有少招呼,最终,还是没有攻克伟大的梅城。而王千里家的墙基上,就有梅城城墙上拆下来的墙砖。所以,有这个家教和家传,王千里说起话来就有军人作风,话语短促有力,绝对没有像我这样啰嗦,岂止不啰嗦,甚至还带有城砖的棱角和战斗力。
尽管王千里的皮肤也很白,但是他说云中飞是个奶油小生,那就一定算个奶油小生,他的命名在一班男生中就有点板上钉钉的味道。
王千里的学习成绩倒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班委里边没有他,班上其他的集体活动,也从不见他有什么活跃之处。他的知名度是从一个爱好开始的,那就是军事。在我的印象中,他是班上唯一可以分得清坦克和自走式火炮口径和功能区别的。作为“铁杆军迷”,光弄懂这个显然有点小儿科,他还能通过图片分析出“米格”不同型号的战机。前苏联的军工科研水平,一直是中国长期学习和模仿的榜样,但作为普及性的军事杂志,那时候大街上卖的也不多,就是有,一本杂志也得至少两块钱呢,而一般一本小说书,也就是两块左右的样子。电视节目也不行,中央电视台老是放“军事天地”栏目,里面那个叫张召忠的,总在里面指手画脚,我都没有注意到他。王千里不是,王千里说到军事话题时有些话,就和张召忠说的话差不多。所以王千里虽然其貌不扬,但算得上一个方面的权威。
有一次,班主任黄堂堂讲评作文,说到有的同学写起来作文有点天马行空,大话套话不少,言之有物的细节不够展现,比如有的同学说到我一定要“放眼世界胸怀大陆”,你都没有写出一个完整的事件,怎么会有这样高屋建瓴的感悟呢?没有想到王千里就不干了。
说到“放眼世界胸怀大陆”的正是王千里,王千里涨红了小白脸说,黄老师,为什么我非得要写个完整的事件,才能有这样的感悟呢?难道我不写个故事,就不可以放眼世界胸怀大陆呢?我觉得我们每个同学都需要这样,这样的感悟你说到底有什么不对吗?
黄老师是班主任哩,碰见这样的“刺头”岂容他叫嚣。黄老师就说,怎么了?怎么了?说你还不能说了?王千里同学,老夫就提你一句,你看你说了几句呢?下课后你来我办公室,我们可以一起来探讨一下你的作文。
王千里的文章和班主任的探讨结果,我们不得而知。y有一年,著名的第一次海湾战争打响了。在此之前,伊拉克在萨达姆总统的领导下,公然占领了富甲一方的小国科威特。
关于这事,我曾经听到过王千里义愤填胸的讲话,妈的,什么国际法,伊拉克有什么?还以大欺小,这是赤裸裸的公开侵略!
我们也不觉得萨达姆总统有什么不对,反正都是各自站在自己国家的角度上看问题,电视上张召忠好像也没有说,萨达姆总统该死。好在,美国终于出兵海湾,把萨达姆总统的队伍,从科威特赶回了伊拉克,算是替王千里同学出了一口恶气。我们高中毕业以后,依王千里平时的成绩,当然也没有升入大学,听说,他就跑到云南文山州当兵了。这么多年过去后,王千里现在已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正团职干部了,算是少年抱负终有归属。
关于王千里的故事,我听蔡秋实说到的比较多。当年他们两个不仅坐过同桌,关系还相当好。蔡秋实和另外两个男生关系也很好,一个乔功,一个是陈武,当年他们私下里,在高二下半期分班后,曾经号称是“拜把子四兄弟”,乔功是他们“四兄弟”中的老大。高二分班后,他们几个和班长张志军一起,成为美丽副校长小英老师的高足,但是王千里和蔡秋实两个人,都没有因为美女副校长的提携而考上大学。
我对蔡秋实说过,王千里当年就是个“军迷”痞子,你就是个体育痞子。你们和云中飞、金哲合起来就是“四小痞子”。
蔡秋实不以为然,他说他们算个小痞子,我不能算,要算也得算个大痞子。
我说,你的“痞子蔡”的大名早出来了,论在同学间流传的年限,你真的比台湾那个蔡智恒资格要老,不过痞子也是从小到大的,你现在就算是大痞子,当年肯定得算个小的,不然就不符合事物发展的本质规律。于是,痞子蔡只好默然也就是默认了。
我说蔡秋实是个体育痞子,是因他和老大乔功之间,当年曾有过节。乔功是体育委员,我们一群同学到四中操场或者做课间操整队,都是由乔功同学召集催促完成的。乔功和文艺委员乔平是一对兄妹。乔功的体育委员看似官不大,可是全班看起来就他最威风。乔功和蔡秋实看起来个头一样高,蔡秋实胖,看起来一身的牛劲,乔功身材瘦,几十年来都很苗条。所以,蔡秋实肯定也会不服气这位软唧唧的体育委员。
一次上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两个人抢一个篮球,抢着,抢着,就动粗了。刚开始两个人是用身子扛,这样扛起来,乔功占不了优势,身子有点想往一边倾倒。乔功于是脱离开蔡秋实,斜刺里一只脚就踢上去了,显然蔡秋实没有提前预防,情急之下就抓住了乔功的一只手,塞到自己嘴里咬了一口,接下来老师和同学一起制止了他们的争斗,两个人算是打了个平手。乔功踢人一脚,没有留下任何罪证,蔡秋实咬人一口,把乔功同学的无名指带指甲的那部分咬得发紫。
这可是丢人的罪证呀!一个大男人,什么招数使不了,偏偏还要用牙咬!蔡秋实肯定会很多招数,怎么临时起用了这招?我想,事后他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从此以后,得意的是乔功这家伙,那个紫指甲不是一下子会好,说不定要一至两个月才能复原。于是我们经常见到,乔功同学要一只手翘起兰花指,别人说乔功,你那是干嘛呀?乔功就说,我那个指头疼那。一边说着,一边还要把兰花指翘得更高,一边看着的蔡秋实,就赶紧把脸扭到一边去。鬼知道他的无名指得疼多少天呢?
蔡秋实再也不想看见乔功翘起他的兰花指了,就主动和他改善了关系,真是不打不成交呀!这一改善,两个人还真成了好朋友,好到一定程度,似乎不用结拜排行做兄弟,就不足以表达,对大哥的不尽长江滚滚来的敬仰之情,这几个家伙私下里,就以“兄弟”相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