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得啊?好巧。”陈冲把饭咽下,兴冲冲看着我。“那你多大?家住哪儿?说不定我们俩真有可能是本家。”
我瞎编了个地址,“25。”
“我也25,不过我不认识你那块儿的人,看来不是本家。陈小姐,我能问问你吗?你今天这伤……”
我把两块肉吃完了,缓缓又趴回去:“不想提。扫兴。你赶紧吃饭。”
他还挺识趣的,果然就不再提了。
他吃饭,我睡觉。很快,我又沉睡过去。
胳膊麻了,一觉醒来,诊所白炽灯通明。陈冲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打盹。
我愣了一瞬,摸摸自己头,用脚尖碰了陈冲一下:“醒醒。哎,几点了?”
陈冲醒来,揉揉眼睛,从兜里掏出我手机:“七点四十。”
我一惊,“这么晚了?”
“嗯,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哎,有人给你打电话。”
他把手机递过来,我闭着眼睛就能猜到是叶廷阑打的。
果不其然。
下午四点的时候打了三个电话,一个接一个,我没接,以他的脾气,估计要气死了。
我懒得回电话给他,因为知道回过去面临什么,转而看陈冲。“电话响了你怎么不叫我?”
“没听见。”陈冲站起来活动腿。“怎么?耽误你事了?”
“没有。”
我的没有说完,他仿佛被雷了,目瞪口呆站在那里。
我不解:“怎么了?”
“你的事是没耽误,我的事耽误了!”他一拍大腿。“快走!我摊还没收呢!”
助手进来结账,我用微信扫了钱给她。她说了很多注意事项,叮嘱我明天继续过来输液,话说完,陈冲迫不及待拉着我出去。
“快点快点快点!市场六点钟结束。结束了大家都关电。我的鱼要死了!”
我被他扶上车,不解的问他:“你的鱼在水里,为什么没电会死?”
“太多了,拥挤,没有换气的空间又没有新鲜水分,你说它死不死?”
他一着急就显得格外认真,车子火速开出去,我也不敢跟他说话了。
两人奔到水产市场,大门一片漆黑。
他跟门口保安打了个招呼,开车进去。
别的摊位黑灯瞎火安安静静,果然,就他一个人的,扑通扑通还有鱼在挣扎。
他让我坐着别动,自己跑下去救鱼。
也不开灯,就用车前近光灯照着,拿了塑料盆,噼里啪啦往里倒。
倒完了,摊位后面有个卷闸门锁起来的小门面,他又门面打开,打开灯,把鱼挪到里面放进大水池。
好一通忙活,我看见他又出了一身汗。回来的时候身上酸腥的味道更重了。
“你还有个店面?”我问他。
他累的够呛,趴在方向盘上喘了两口。“不是我的。别人的。”
“那你怎么会有钥匙?”
“别人有事。我帮他看门。”
“……这摊位不是你的?”
“不是。”
我糊涂了,“那你不是卖鱼的?”
他把头抬起来:“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卖鱼的了?”
“那你是干什么的?”
“我送货的。”他看白痴一样看我。“不跟你说了我专门去外地拉鱼?”
“……”
我无言以对。也懒得对。
管他是干嘛的,卖不卖鱼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我傻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该回去了,问他:“鱼没死吧?”
“还好。”
“没给你造成损失就好。我把今天的钱给你结一下吧。”我又把手机拿出来。“耽误你一天了不好意思。给你一千五行吗?”
他没动,又看傻子一样的看我:“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怎么了?”
“出手这么大方。看来主人给你工钱不低。”
“……你管我多少。要还是不要?嫌多还是嫌少?要不你自己开个价。”
他再度打量我一眼,把手机拿出来:“一千五就一千五吧。那个,你现在要去哪儿?回家啊?”
我把钱转过去,“嗯。”
“我送你。”
我说:“不用了。把我放外面。我自己打车。”
他坚持:“挺近的,我顺路。打车浪费。”
“顺路?”我看着他。“你确定你顺路?”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我说的回家是回别墅:“你该不会是要回那个别墅吧?卧槽。他们那么打你你还回去?你不要命了?”
“……”
“你这么年轻,不要把钱看得这么重。虽然他们工资开得高,但动不动出手打人,这也太可怕了。我看你也不像缺钱的人,你这么在乎他们干嘛?世界上工作千千万,离了他们照样活得下去。听我的,先把伤养好,然后换个工作,你别回去了!”
这话虽然说的可笑,但也有些许正能量。我不想反驳他。
“你放心。我不回去了。你忙你的去吧,待会儿把我放路边。我不回别墅了。”
他相信了:“这还差不多。命比钱重要。我送你回去。明天记得去输液啊。”
“……”
在他的固执坚持下,我被送到了顺口诌来的那个老家。
他把我放在路口,心满意足跟我挥手:“回去吧,小心点啊。别碰着伤口。明天记得去诊所。”
我说:“嗯。”
“别惦记工作的事了,先好好休息。工作多得很。你要不想做保姆了我可以帮你介绍别的。不用发愁。”
我说:“好。”
“后天我去湘城进货,回来再回来看你。到时候说不定你拆线了,正好可以找工作给你。”
“知道了。”
我把脑袋缩回去:“那我走了。有事给我发微信。”
他终于走了,我看着那半旧不新的小货车走远,深深舒了口气。
如果我真的是保姆就好了。
那么一切事情都会简单到再也不能简单。
工作不顺心就换,看谁不顺眼就走。
反正没人在意我是谁,那该多好。
想着,兜里的手机又嗡嗡振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叶廷阑。
“喂。”
他的声音沉的像从万丈深渊飘出来的:“你在哪儿?”
“马路上。”
“为什么还不回来?”
“我包扎伤口,耽误了时间。”
“你受伤了?”
我顿了一下,“嗯。”
“你可真有本事。”他牙齿咬的咯咯响。“地址告诉我。叫人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他阴阳怪气:打车?打什么车?货车?地址告诉我。陈安心,你知道我不喜欢一句话反复的说。”